陈冬理没有再回应,仿佛是对长辈们习以为常、厚颜无耻的开脱感到厌倦,这主动的短暂对话便戛然而止。
清晨的山路依然阴冷,父亲和儿子一早便来到山君庙上香,甚至比鲁哥儿还要早到,要不是对面主动叩响门环表明来意,老道士都没想到有这回事。
“这陈丰县一带传闻出现僵尸,竟然真的有人主动到山君庙上香了?看来这庙修得很是合适啊,正好赶上了县城和村落需要的时候。”
听见有香客登门拜访,老道士连忙洗漱收拾自己,待他片刻之后把供奉用品都摆放妥当,这才敢打开大门。
“道长,又见面了!”
陈延虎拱手行礼,开口说道:“今日来山君庙,一是想问问凝神丹的事,二是想求三炷香,讨个吉利平安,三是想问问僵尸一事。”
“想必道长也听说了,这陈丰县近日闹起了僵尸,学府的司方先生和衙门联手处理,都没有给僵尸收拾干净。反而是被僵尸咬伤的人在慢慢变多,不知请道长下山出手一趟,得是什么个数?”
老道士腼腆一笑,说道:“施主,贫道虽然知道那陈丰县闹起了僵尸,有不少无辜的平民百姓身中尸毒,但那司方先生一开始说,这僵尸是先从山村里闹起来的,可贫道在山上静候这些时日,也未曾现有僵尸出没,也许此事是否另有蹊跷。”
“而且,贫道也听人说,这陈丰县内有些人提前囤积了酿酒用的糯米,恰好未卜先知地撞上了僵尸祸害。要是能让僵尸一直咬不着人,喝不着血,待僵尸无处可藏自行饿死的时候,尸患也就自然破除了。不然请贫道下山去拔毒,也没有糯米也没办法的。”
陈延虎心中一跳,心说这搞不好是陈满熊那边的人走漏了风声,这老道士看出陈丰县的尸患里有利益牵扯,果然就很委婉地拒绝了邀请:
“原来如此啊,近日陈丰县确实是人心惶惶的,许多人也不知道是亲眼见过僵尸,还是疑神疑鬼的犯了疑病症,要是不能找到问题的源头,只请道长一人也无法收拾。”
老道士也点头一笑:“施主好见识啊,竟然还知道‘疑病症’这种病?”
陈延虎无心听老道士拍马屁,叹气说:“没办法,当初我儿子患了心魇病,我就给他请了不少医师大夫看病,各种人都看过了,因此也知道了些怪病。”
“有位大夫告诉我说,有些人成天疑神疑鬼的,总觉得身上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怎么治都治不好,这就叫疑心病症、相由心生。”
“放在陈丰县里来说,就是有些人老是以为自己被僵尸咬了,害怕得不敢出门走动,身上气血不活络了就出现纹路,难受的时候又喜欢乱挠。搞得好像真被咬了一样,其实他们根本没被咬,就是自己疑神疑鬼的给别人添乱。”
“可惜我儿子不是这种病,他有心事也不肯和我说。冬理,进来上香吧。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对着山君说。”
陈冬理踏进门来,忍不住问了一句:“道长,你认为这庙中真有山君吗?”
老道士只是微微一笑:“看你缘分,心诚则灵。”
陈延虎说完,在功德箱塞下碎银子,又取走三根红竹香在庙堂中间的火盆处点燃,走到猛虎下山图前敬拜片刻,将红竹香插进香炉里。
“道长,借一步说话。”
老道士和陈延虎去了后院,商量着凝神丹的价格。至于这凝神丹是卖成一两银子五粒,还是谈成二两银子十二枚,陈子笺都不太关心。
先前薅走山河玉玺的灵气又过了一夜,陈子笺觉得自己的状态又好了一些,所以他现在只想知道和山君、城隍有关的记忆,想办法搞到陈家老祖和灵气时代的情报。
“这道长这么多年来好像一点儿也没变,也许他只是不知道那些事,不知道我们家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陈冬理取来红竹香,在火盆处安静的点燃。
寥寥香烟使得陈冬理意识朦胧,情不自禁地陷入回忆,于是那一缕香火便涌出了陈冬理的记忆。
陈子笺抓住那一缕香火将其拆开,窥视着陈冬理与老道士相见的记忆。
那是陈冬理年幼的时候,陈丰县还没有开设坊市,大人们会来山上集市贸易,和山那边的城镇村落互通有无。他便跟随大人来到此地,和其他学府小孩在山上野游。
少年时,陈冬理不知家事因果,只知家中有人做官也有人从军。因为父亲常常不在身边,母亲又被贼人所害,所以他小时候一直把自己伪装得像个刺猬,常常向往着能够成为说书百事中的武林大侠,浪迹江湖打抱不平。
老道士一见他,就说陈冬理这孩子,天生眉宇之间有一股不平之气。
陈冬理十分兴奋,要老道士替他把脉相骨验证资质,老道士便说他既适合修炼阴气之柔韧,也能够修炼阳气之刚猛,一颗赤子之心单纯而通明,将来有望成为绝世大侠。
但是,陈冬理小时候其实比较孤单,和潘雪莹关系好到能借出几百两银子也是后来的事。即便他表现得非常坚强和成熟,实际上也只是个喜欢捡起笔直树棍,当作木剑挥舞的小屁孩。
由于人际交往不佳的性格特点,陈冬理周围的朋友也不多,等到父亲“辞官”
归来,又因为需要处理各种事务脱不开身,姚马桀就成为了陈冬理的临时看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