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次足足划了两个小时才停下休息。
这时天色已经黄昏,天边云霞灿烂,河面水流平缓,两岸绿草随风婆娑起舞,一群野鸭飞过天空。
何田忽然流下泪。
可她只轻声啜泣了几下,就用袖口抹掉泪珠,扳动桨,再次前进。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色是蒙昧的蓝灰色,从林间看过去,树叶的黑影之间还能看到几点橘黄色的夕阳。
何田回家后先去看大米。
大米在窝棚里呆了一天,早就不耐烦了,伸长脖子拱来拱去,看到何田怀里抱的小狗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它立即又觉得这小东西没什么好怕的,再次伸长脖子去拱何田,问她要好吃的。
何田把它牵出来,给了它一把黄豆,点亮挂在窝棚墙上的油灯,闭着气,快手快脚把大米拉的大便给扫出来,再撒上草木灰和干净的干草,给水槽里也换上清水。
这期间,小狗也没闲着,一直跟进跟出,好几次何田差点踩到它的胖爪子。
见到何田用扫把扫地,它低吠着去咬扫把。
打扫完窝棚,天已经彻底地黑了。
何田把大米领回窝棚,摸摸它的耳朵,“晚安。”
大米吃饱了黄豆,不耐烦地晃晃耳朵,不搭理她。
何田锁上门,带着小狗回到木屋。
她烧上一壶水,在自己洗脚的木盆里添上凉水。
小狗还不知道自己要倒霉了,欢蹦乱跳着,四处在屋子里嗅。
它在前主人家中受过教育,知道不能在这里便溺,过了一会儿抓抓门,何田把门开个缝,它忙乱乱地跑出去,站在门廊上犹豫一下,跳下去,极不地摔了个狗啃泥,在屋子前的空地上转了圈,趴在一棵树下撒了泡尿,又赶快跑回来。
天黑之后,室外的气温就会快降低。
何田栓好门窗,把烧好的热水加入木盆里,抓过小狗放在盆里,用一只猪毛刷子蘸上皂液把它从头到脚洗刷干净。
小狗呜呜叫着,不情愿,也没法反抗。
何田把它包在一块绒布里擦得七八分干了,取出一只竹篦子给它梳毛。
她坐在火炉旁,借着油灯的光亮,捉到了几只在毛从里疯狂逃窜的跳蚤虱子,扔进炉膛里,“啪”
地一声轻响。
梳了几次之后,小狗的毛已经干透了。
何田用手指捋捋它的小胡子,“好了,再给你涂点粉。”
杀虫粉装在一个大大的扁竹盒里,粉扑是缝在一块绒布上的兔子皮毛,何田蘸上粉,啪啪啪在小狗身上拍了几下,呛得它连打了几个喷嚏。
“明天再给你吃点打虫的药丸。”
何田用猪毛刷子又给它梳了遍毛,找出一个小竹篮,在里面铺上一块绒布,又拿一张狗獾皮罩在篮子提手上绑好,就是一个暖和舒适的小窝了。
她把小窝提到火炉边上,“你今晚就睡这里。”
她又拿了两只小陶碗,一个放上清水,一个敲了一粒蛋,放在水缸旁边。
小狗从凳子上跳下来,先去喝水,又去吃蛋。
何田蹲在一边看它,自言自语,“给你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呢?还叫小米么?你也是金黄色的。算了,还是叫你小麦吧,面粉是用小麦做的,成熟的小麦也是金黄色的。”
小狗——现在是小麦了,吃完了,她给它擦掉嘴脸上沾的蛋液,“乖乖睡吧。我知道今天是你第一天离开爸爸妈妈,晚上你一定会哭的,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不过我不能抱着你睡。这可是奶奶定下的规矩。再说了,你还没吃打虫药呢。”
何田所料不错。
刚离开家的小狗崽在她睡下一会儿就叽叽地叫起来。
要是换成人类的小孩,估计是哭着在喊爸爸妈妈了。
好几次,它趴着上棚板的木梯,呜呜哀鸣,可是它不会上呀,何田又打定主意不理它,就算把楼梯抓得嚓嚓响也没用。
这时候晚上已经不生炉子了,睡在被窝里当然很暖和,可是钻出来就冷了,小麦折腾了一会儿,冻得抖,又叽咛着跑回自己的小窝。
炉子里虽然不再有燃烧的木柴,可是厚墩墩的炉台还是暖洋洋的,挨着炉台的小窝更是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