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永明“啪”
的一下合上盖板,直起身子才感觉心脏砰砰直跳,猜不透那么厚实的城墙究竟是怎么被炸塌的。
其实早在数日之前,太平军便派人在西门外偷偷挖掘地道,一直挖到城墙根下,将大量炸药埋藏于此,刚才的巨响就是炸药引爆的声音。
西面的城墙被炸出了两处缺口,蛰伏在附近的太平军蜂拥而上,同时在东、南二门外起猛攻。
城内熟睡的清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外墙很快全线失守,只能退入城中与敌人展开巷战。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拂晓时分,太平军控制了城内大部分区域。
清军一败涂地,知州张积功父子及下属副将、都司等官员全部阵亡。守城参将绝望之下命令将城中储存的火药和粮食一并点燃,在阵阵殉爆的烈焰中投火自尽。
爆炸过后,厮杀声渐渐平息下来。太平军一边组织救火,一边清理战场,剿杀残存抵抗的清兵。有些惶恐的百姓想要逃出城去,也大都死在了乱军之中。
事已至此,魏永明等人不敢再心存侥幸,趁外面混战之时6续躲进了地窖。
武七将屋里仅存的干粮和咸菜收拢起来,蹲在地窖口递给魏永明,大声说道:“魏大哥,粮食不多了,你们可省着点吃!”
“什么意思?”
魏永明一怔,伸出手想要拉他:“长毛不定什么时候就进门,你快下来!”
“俺不。”
武七向后一缩身子:“咱要是都下去了,上面盖板光秃秃的,长毛一眼就能看见。再说马车还在院里呢,俺得想法赶走,省的露馅。”
“那怎么行!”
刘掌柜和葛清竹也凑到入口旁,仰着脸急道:“太危险了,你快躲进来吧!外面还有许多官军呢,不多日便许能夺回城池,长毛未必能找到咱们。”
武七稍稍思忖一下,用力摇了摇头:“不,你们都是好人,这些天一直关照俺,俺不能让你们犯险。”
说着他伸手抓住盖板,低头憨笑道:“放心吧,长毛不能把俺一个小孩儿怎么的。等俺出去弄点吃的,找准空子给你们送来!”
不待下面人回答,盖板已经“啪”
的关上了。武七起身抱来秸秆铺在上面,又扔上几根干柴,然后拍拍双手离开了后院。
地窖内几人在黑暗中默然对视,无不为他感到担心。曲掌柜感慨道:“这孩子倒是仁义,不枉你们大老远把他带来。”
“嗐,若非我们多管闲事,或许还不至于让他置身险境。”
魏永明背靠墙壁闷声苦笑:“只盼这孩子机灵点,别丢了性命就好。”
多亏分号后院这个地窖,五人得以躲在里面避祸,困倦时还能睡个安稳觉。只是剩余的口粮的确不多了,勉勉强强只够他们两日的份量。
破城当日,不断有成群结队的太平军闯进分号,在屋里大呼小叫、翻箱倒柜。他们讲的是两广或苏皖方言,魏永明等人听不太懂,但大致能猜到是来找粮食和财物的。
当晚还有一拨士兵挤在屋里过夜,吓的底下五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睡觉时也要轮流值班,生怕刘掌柜打呼噜惊动上面。
到了第二天,来搜刮的太平军少了一些,而且来去匆匆,似乎十分忙乱。从他们的争吵喊话和远处的炮声判断,应该是城外的清兵展开了反攻。
大伙立刻来了精神,恨不得官军一鼓作气破城,好叫他们重见天日——地底下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且不说口粮即将告罄,仅仅那只污秽荟萃的马桶便令人窒息,逼的他们只能挤在入口旁微微撑起盖板,轮流享受新鲜空气。
可是太平军先前以优势兵力尚且难以攻破城池,清军想反攻自然没那么容易。又是一天过去,地窖里彻底断粮了,武七也一直没露面,想必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