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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頁(第1页)

王阿娟發出一陣冷笑:「這輩子論最恨的人,陳大強還要排二。我最恨的是我那個混蛋爹,他知道了陳大強是強奸犯後竟然說』幸好』。」

「呵,他說幸好我嫁的丈夫就是那晚的人,以後就不會嫌棄我了……」

王阿娟歇斯底里地抓著自己的頭髮。

她生活在這樣骯髒的地方。有人給了她骯髒的血脈,有人弄髒了她的身體和靈魂。

她似乎覺得只有把自己的骨血毛髮都從這副乾癟的身體扯掉,才算是清白。

但是她不敢。

她外表潑辣,其實色厲內荏,只敢對不敢傷害她的人撒潑打滾——比如警察。但是對那些真正冷血的垃圾展現出了無能為力的順從。

最痛苦的永遠不是無知,而是知道卻不敢,卻做不到。

顧臨奚的神情平順得近乎虛假,他就像看不到這個女人的絕望和痛苦。

等王阿娟安靜下來,他輕飄飄地說:「但……你們後來畢竟做了那麼多年夫妻,還有了陳默。」

他軟弱姿態下的每句話都像一把刀,圖窮匕見,凌厲地往王阿娟的心上剮。

「你說小默?」王阿娟短促地笑著,聲音尖利:「我結婚一年後成哥也回來結了婚,大家住在一個村里,陳大強就一直打我,說我和成哥勾勾搭搭,說小默是我和成哥鬼混生的雜種!」

「那其實呢?」顧臨奚步步緊逼。

王阿娟恨聲說:「我做夢也希望小默是我和成哥的孩子!」

「陳大強知道麼?」顧臨奚好像完全不會共情一樣,戴著懦弱無知的面具繼續問了下去:「做親子鑑定也好……」

「他不相信這一套。」王阿娟冷冷地打斷:「初中畢業,覺得國家、醫療、科學都是騙子。他只是找了個算命先生,說小默不僅不是他親生的,還會給他帶來血光之災,就把孩子往死里打,當時小默才四歲,那麼丁點大個孩子。他那麼大個男人,一巴掌下去,可真下得去手。」

對王阿娟來說,這些話這麼多年沒有人可以傾吐,連共同經歷這一切的親生兒子都不能理解,於是只能化作一連串粗俗難聽的髒字。

和顧臨奚的交談就好像一個出口,她想不管不顧地把這些帶血的疤都扯出去。

所以有些話甚至不用顧臨奚問,她都發泄似的往外倒。

顧臨奚聽她說完,嘆了口氣,用一種責備的語氣說:「但他畢竟死了,哪怕曾經對你和陳默再差,都是陳默的父親。」

他說教道:「雖然陳大強打小默,但是畢竟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陳大強也撫養了他長大。父親過世,兒子義憤填膺也是自然。我雖然無緣無故被連累,但也能理解。你作為妻子和母親,又怎麼能怪他?」

監控室里,鄭副震驚地問方恆安:」你上哪找的奇人。我都想把陳大強這混蛋從冰櫃裡拖出來揍一頓,他都可以在紅旗下講三綱五常了。」

方恆安沒有解釋:「他應該有自己的目的,看下去就知道了。」

王阿娟忽然不笑了,她面無表情時,臉皮聳拉下來,高聳的顴骨投下深深的陰影,看起來有些像一具可怖的骷髏。

她慢慢地說:「你以為他只是打小默嗎?他希望我們死。他給我們買了高額保險,所以,他死也不同意離婚,我爸媽覺得離婚難看,也站在他這邊,如果他不死,我肚子裡這個孩子都不能堂堂正正地認在成哥名下……」

監控室里,鄭副一拍大腿:「之前就查到陳大強名下有多份家人保險。殺人騙保一般是買死者的意外險,因此當時完全沒多想。」

方恆安剛才撥了內線,簡短交代去查王阿娟和陳默近年來身上發生的意外。然後重將視線投向監控屏幕。

這時,顧臨奚輕輕地說:「真可憐啊。那小默……他知道這件事嗎?」

王阿娟說:「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聽到這兒,方恆安和鄭副對視了一眼,關了監控,開始收拾材料。

小盧跟在後面,還是有點懵:「但是知道這些除了知道死者是個人渣,有什麼用呢?」

鄭功說:「還不明白嗎?這是的殺人動機:對於死者試圖殺人騙保的反擊。現在除了搶劫逃逸犯,我們有了第二個嫌疑人,一般不會遭到懷疑的——死者兒子,14歲的陳默。」

方恆安說:「陳默不在場證明有嗎?」

小盧翻了翻記錄,撓頭道:「怎麼說呢,可以算有也可以算沒有。死者屍體發現的晚,所以驗屍確定的死亡時間比較模糊。當晚六點到次日零點都可能。他爺爺說那天晚上他吃完飯就開始打遊戲。但老人耳背又睡得早,陳默出去一兩個小時,他不一定能發現。更何況,其實家人作證公信度是比較低的。」

方恆安正要開口,前面的接待室的門打開了。

顧臨奚走了出來,逕自問道:「陳大強買的保險,除了王阿娟和陳默,還有別人的嗎?」

方恆安明白他的意思:「我已經查過了。他也給父親陳老爺子投保了。」

顧臨奚略略頷,便不再就此事多言:「好,知道了。」

他說話時語氣平穩,神情安然沉靜,和剛才與王阿娟共處時那軟弱良善的樣子真是判若兩人。動作間甚至還順手提了提領口,仿佛是剛完成演講走下講台的教授專家,還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味道,矜貴又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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