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想到这儿,突然想起来席丞相的俸禄,被各种扣除,似乎好久没过了。
安乐莫名地心虚,吩咐盈岩继续调配收整她的小金库,把值钱的俗物都搬去将军府,把无价的小将军尽快请入宫。她随席鸿一路回了上书房,就见席鸿站在他的小桌前,稀稀疏疏不知做什么。
安乐想,不若她主动向席鸿认个错,毕竟席鸿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她招小将军进宫的提议,而她贬低他的话,也忒得过分了些。她正想着,就见席鸿拿了把小剪刀,唰唰两下,把她还没来得及颁布的诏书,剪了个稀巴烂。
安乐:???
安乐在和席鸿拼命,还是重写一张诏书之间犹豫片刻,最后决定大慈悲,放席鸿一条生路。她研磨挥,想着把之前的内容照抄一边,但席鸿把诏书的碎片收纳起来,趾高气昂地回一旁办公去了。
安乐举半晌,写下“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八个字后,再也写不出其他冠冕堂皇的东西。
吃了没文化的亏。
安乐翻箱倒柜一阵,从密室里抱出一个她父皇留下的百宝盒,郑重其事地来到席鸿面前,道:“看见这是什么了吗?”
落了灰的纸团,落了灰的布帛,落了灰的石头。
席鸿嫌弃地瞥一眼:“垃圾?”
安乐拿了块湿步,小心翼翼地把石头一点点擦干净,宝贝道:“是凤印。我要拿去给景曜。”
席鸿重重地叹气:“不中留。”
安乐把纸团放在席鸿面前:“这个给你。”
席鸿迟疑地展开纸团,是一副水墨竹图。一浓一淡两修竹,瘦硬坚劲,潇潇飒飒,尽显孤傲刚正的文人气度。瞳孔猛地收缩了一瞬,席鸿不可置信地问:“《墨竹图轴》?!”
“嗯。”
安乐随意应了声。
“这意……当真是姚老的真迹……可……”
“少了落款?”
安乐蹭蹭回到密室,一会儿又拿出一个小破石头,沾了红油要往墨竹图上盖。席鸿惊恐地去拦,安乐便毫不留情在了他手背盖了一个戳。
席鸿举着手背,对着光,细细研究:姚欣之印。颤抖地问:“怎么回事?”
安乐道:“我父皇留下的。”
“还有吗?”
安乐欲言又止,把方才只写了“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几个大字的空白诏书摆在面前,暗示席鸿。
席鸿提迅写罢一份,友情附赠,还写了两个其他版本以供参考,丢给安乐。
安乐欢天喜地地收起来,然后翻脸无情:“没有。”
席鸿拿出他锋利的小剪刀。
安乐怂气地坦白:“真没有。但是景曜说有印鉴为证,你要是不为难我,说不定他哪天心情好了,能带你去见一下姚老本人。”
“……”
安乐赶忙改口:“啊,不是景曜说得。是我父皇说得。”
席鸿不耐烦地咋舌:“再给你一次机会。”
安乐知无不言:“好吧,是景曜说得。有一次我写信给他哭诉你又虐待我,他便托人寄了这个来。要我转交给你。”
席鸿嘲讽地笑笑,然后把《墨竹图轴》宝贵地收起来,顺带夺走了安乐手中的印鉴。
安乐亦步亦趋跟着他,讨好地说:“景曜对我是挺好的,是吧?”
席鸿又用那种包含非常多复杂内容,但还算通俗易懂地眼神看安乐:我不和犯傻的人说话。
千金难求的墨竹图、姚老印,是送予了他。但东西经由安乐从中传达,安乐有所觉察,此举的“好”
,便又通通落回了主动送东西的蔚将军身上。
难缠。
*
安乐向蔚将军刷了十里长街的纳采礼物,纳采宴上蔚老将军吆喝了东郊、西郊兵营里的多半将士来吃酒,直言:但凡蔚将军踏入宫门,他老人家就当蔚家不再有这个不孝子孙。一群将兵吃醉了酒,勾肩搭背回营的路上,也是一片苦号:想当年一起单身打天下,转眼你就入宫成了家。虎符也交出来了,军务的要事一律推脱,当真撇得一干二净。
待到户部准备妥当,便可正式行册立奉迎。
期中几日的间隔,并不影响蔚将军每日来宫中报道。
蔚将军寡言少语,经常是安乐一个人在说,他随附应和。而更多的时候,安乐忙于公务,他亦要经些繁复的入宫指导,直至晌午时分,才得片刻的空闲。
蔚将军去到偏殿等候,他虽不刻意观察些什么,但当户部尚书裘涵的视线不自觉望向他,第二次露出失神的恍然时,蔚将军看一眼并未觉察的安乐,垂眸地饮了一口茶。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用膳时,安乐右手边坐着蔚将军,左手边是隽霄,次之是席鸿。她关怀地给蔚将军夹肉肉吃,然后把装饰的萝卜花夹给隽霄。
隽霄咬了一口,说:“看,咬出了爱你的形状,给你吃。”
安乐说:“我想吃小心心形状的生姜,你再给我咬一个吧。”
两个人惯例地开始一唱一和,席鸿自顾自地吃着。直至用完膳,安乐后知后觉想起蔚将军的存在,懊恼地一拍脑袋:“要不咱俩再单独吃一回?”
一日事毕,席鸿刻意晚走了几分,提前守在朱红宫门的入口处等人。待到他等到蔚将军,两人并肩出了宫门,他故作无意地闲聊,道:“小将军怕是也觉察了吧,陛下和裘大人,隽大人的感情都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