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我传唤孔主药询问。孔主药说,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做饭而已。
“结果今天他又写折子投诉,说孔主药家做饭味实在太香,他好想吃,可孔主药却以‘独门秘方’为由,把他拒之门外。付钱蹭饭吃也不行的那种。他还要投诉孔主药心狠,没有医者善心。”
席鸿淡淡道:“哦。”
安乐呼啦啦又挑出几本折子,道:“还有这个,这个。这些人每天没正事干哦,竟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杂事。”
席鸿问:“能有什么事?”
安乐说:“谁谁谁贪污,谁谁谁受贿,谁谁谁欺行霸市,抢占民女民男?”
席鸿唇角微弯,极难得露出一点笑意,道:“大夏朝的百姓勤恳良善,安居乐业,群臣皆是忠君爱民,秉公守法,普天之下,当真无大事。”
“……”
“若说真有事,也就你这个做皇帝的无心江山社稷,只想划水摸鱼。”
安乐被说得羞愧,赶忙差人去孔主药家劝导:他做什么饭?能不能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让邻居蹭吃一下。
一旁的隽霄同情地拍拍安乐的肩膀。
安乐郁闷的心情稍稍舒缓,然而就听隽霄说:“我也想吃。”
安乐:其实我也想吃……
批折半晌,安乐终于见到了来自西北的奏折。
上书:宋周二国联军,入侵大夏朝西北边境,虽一时得胜,然而蔚将军用兵如神,兼之谋士奇断,渡江夜袭、断粮道,很快杀得敌军丢盔弃甲,兵退灵康城。残军守城不出,绑了城中的无辜百姓做人质,与蔚家军叫嚣。蔚将军于百丈之外,引弓将敌军将领射下城楼,城池不攻自破……
然而这却不是一个请归的折子。
收复失地之后,骠骑大将军蔚景曜在折中恳请陛下准许他一路西行,直取宋国,将宋国疆土纳入大夏朝的版图。
安乐心中沉甸甸地,说不出话。
她无措地看着席鸿。
席鸿垂眸,不作他言,亦道:“恳请陛下决断。”
“我还能说啥子嘛,我当然是同意咯。”
安乐工整地批一个“允”
字,将折子放入已阅的夹盒。
然后她又把折子拿回来,在“允”
字下面补充:归。
果不其然第二日早朝,又是吵吵。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因着政见不和,刚打完,彼此脸上还挂着伤,倒是不再动手。一个两个委屈兮兮地看着安乐,都求皇上为他做主。
安乐凝神静思,不为所动。末了长叹一声:“没啥好说的,今个大家都去孔主药家喝酒吧。”
第18章
杀退宋周两国联兵,宋国派出求和的使臣,求见天子,却被蔚将军擅自拦截下来。
趁帝登基,朝局不稳,联军周国攻夏,本就是这位使臣的提议。而今败局已定,他自认唯一错估的,便是帝对蔚景曜的宽容度。
想当年,蔚景曜因某事触怒还是太子的安公主,幸得蔚老将军手持御赐金鞭,恳请皇上开恩,才保下一命。但他也因此被下放到了苦寒之地,守西北边境,无诏不得归朝。
安公主继位之初,使臣得探子禀报,称:蔚景曜擅离职守,离开灵康。使臣大喜过望,当即上禀宋王,定下攻夏除蔚的一石二鸟之计。甚至为了进一步嫁祸蔚景曜,他不惜派出安插蔚家军多年的探子,行刺帝。
可他不曾料想,继位大典之日,两城连破;西北递折,暗藏杀机,帝竟然还能不动声色,非但没有难蔚景曜,还给予了他率军反击、戴罪立功的机会!
夏朝军帐中,使臣拱手而拜,不卑不亢道:“周国愿割地以偿夏朝损失。”
蔚景曜淡淡道:“周国亦是我朝囊中之物,何来‘割地赔款’一说?”
帐中适时响起一阵闷笑。
使臣顺势看去,目之所及,无一不是能叫得出姓名的精兵悍将。老臣多是跟随过蔚景曜之父征战沙场,年岁较轻的,亦随蔚景曜由丁一起磨砺至今,杀伐果决,所向睥睨的蔚家军,周边列国噩梦一般的存在。
使臣紧盯居于正中的蔚景曜,试图游说道:“周某感念蔚将军赤胆忠心,一心为国,然却不知大夏朝的皇帝如何做想?若要我说:天子即位之日,西北边境大破,可是掉人脑袋,诛人九族的重罪啊。”
现今正是用兵之际,朝廷暂压此事,不作追究,但绝不代表以后不会。尤其当蔚景曜决意率军平定西北,班师回朝之时,将兵再无用武之地,鸟尽弓藏,结局由此可想,不尽然。
使臣言罢,果然帐中众将神情难掩苦涩,一派惨淡之意。使臣愈晓之以情,循序劝道:“不若将军承下此次求和的提议,保全周国,亦是保全自身。”
蔚景曜垂眸,随手拿了册折子。
使臣灵光一闪,又是道:“在下听闻,朝中可有不少人向帝参了将军。人言可畏,纵是将军无心,但难保帝不会心生间隙。”
闻言,蔚景曜抬眸,终于是应了句:“参我的折子,可多了去了。”
一桩桩、一件件,他虽处西北偏僻之域,鲜闻政务,但朝中分派却还是看得清的。
“那将军的意思……?”
“吾皇之意,便是臣之意。”
陛下应允,他便杀。
陛下命他归,他便……归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