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电话响了,谢蔓青迷迷糊糊地接了。&1dquo;你好,哪位?”
&1dquo;我是莎莉,你最近好吗?”
卧室的门上,隐约能看见莎莉的身体紧紧地贴着,谢蔓青不敢开灯。
谢蔓青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故事八失踪的浴缸
1。浴室
小雅搬到这个房间,是在一个月之前。就像所有在这座城市中营营役役的打工族一样,小雅仿佛一粒流动的沙,从这里来,再到那里去,居无定所,随遇而安。
这个房间,是她两个月前在网上找到的。房东是个朴实的中年男人,带着他罹患精神疾病的母亲,住在隔壁。
&1dquo;这是钥匙,晚上记得锁门。”搬来的第一天,房东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小雅,&1dquo;对了,没事别答理我妈,她这里有病。”说完,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抱歉地笑了笑。
&1dquo;谢谢,我会注意的。”小雅报以微笑,恭敬地用双手接过了钥匙。
一个月一千五百元的房租,在这座城市,不可谓不便宜。钱从来不会骗人,便宜自有便宜的道理。
但是小雅并不介意,一个精神病患者,在她的眼里,就像小时候看过的影子戏,那些张牙舞爪的、映在墙上的巨大影子,看似洪水猛兽,却不能害人分毫。于是搬了一整天家的小雅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窝在松软的沙上睡着了。
秋天的夕阳暖暖地照在她的脸上,令她的梦也染上了几分甜蜜。等她再次醒来时,现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黑了。
她简单地煮了些晚饭,开始着手收拾行李。一个单身女孩,自然身无长物,很快这个一室一厅的小屋就变得井然有序。这时小雅才开始打量这个的房间。
房间很小,不过四十几平米,卧室有淡蓝色的窗帘和一个棕色的衣柜,床头摆放着一张狭窄的电脑桌,⒌㈨2其他家用电器一应俱全,完全是为这个城市的拎包客们准备的。
客厅里放着一个橘红色的、稍有些破旧的沙,旁边的门那里就是卫生间,狭小得几乎无法转身的空间里,出乎意料地挤进一个干净的、白色的浴缸。这个在节能灯的照耀下,泛着淡蓝色光泽的浴缸,对小雅这样爱美的年轻女孩来说,简直就是额外的惊喜。太好了,以后下班回来就可以泡热水澡了。
那种被温暖荡漾的温水拥抱浸泡的舒适,仿佛可以驱走所有寒冷和疲惫。小雅笑了笑,迫不及待地拧开了电热水器的开关。等待的时间也没有被浪费,她跑到卧室里,打开了记本电脑。QQ的头像一闪一闪,是她的好朋友星星在叫她。
&1dquo;嘿,家怎么样?”星星过来一个可爱的笑脸。
&1dquo;还不错啦,就是隔壁好像住着一个得精神病的老太太。”小雅过去一个哭泣的表情,&1dquo;别的一切都很好,卫生间还有浴缸呢。”
&1dquo;精神病不要紧啦,谁理她,反正隔着一堵墙,她又不会拿你怎么样。”
&1dquo;那倒是。”这话深得小雅喜欢。
&1dquo;对了,那个,阿政,你有他的消息没?”星星小心翼翼地问道,仿佛提到这个话题,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1dquo;没有&he11ip;&he11ip;”小雅有些沮丧,阿政是她的男朋友,两个人交往了三年多,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但是他却突然跟她失去了联系。
两人本来就分隔两地,进行着艰难的远距离恋爱。所幸阿政是个专一的青年,每逢节假日,都不辞辛苦地跑到小雅所在的城市去看她。但是随着两人感情的不断升温,婚礼被提上日程,阿政却突然不见了。就像被这座布满钢筋水泥和汹涌人潮的城市吞没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手机关机,QQ头像变成暗沉的死灰。
三个月之后,小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干脆辞掉工作,来到了阿政所在的这座城市。她一边找工作,一边不断变换着租房,到处打听着阿政的消息。但是阿政不过是个身世平凡、面目模糊的打工仔,谁又能在意他的去留?小雅只知道,阿政是主动辞职的,他最后一次露面就是在办公室里,他很兴奋地对部门经理说要去女朋友所在的城市工作,结清工资之后,那家仅有二十几人的小公司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阿政的身影。
如今已经半年过去,绝望像是肆虐的荒草,在小雅的心底疯长。大概是他对自己厌倦了,所以才不告而别,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花好月圆?想到这里,她不免鼻中酸涩。
然而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尖厉的号叫声,那声音嘶哑刺耳,划破空旷而寂静的夜空。听起来像人的呼救,又似困兽的哀嚎。
小雅被吓得凭空打了个激灵,连伤心都忘记了。而这时电热水器也烧好了热水,出了愉悦的滴滴声。她急忙跟星星道别,换上睡衣,打算泡澡解乏。
与此同时,隔壁凄惨的叫声还是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小雅逃命般钻进浴室,紧紧关上了卫生间的门,那可怕的声音总算小了一点,恐怖的氛围也随之减退。她长长地舒了口气,除净衣物,小心翼翼地钻进温水里。
荡漾而温热的清水,像是情人的大手,将她视若珍宝地捧到手心。小雅,这个漂泊无依的女孩,终于忍不住伤心,在这氤氲的水汽中哭了起来。她想到自己远在异乡的家,等她回去的母亲和阿政宽厚的笑脸,那是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唯一能令她感到温暖的东西。如今却都可望而不可即,够不着,摸不到。她觉得自己就像追日的夸父,随时有轰然倒下,停止呼吸,变成一座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