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受不尽的骂。
她拼命想活,可命运总将她扯入深渊,将她逼向死亡。
如果那天她被欺负她的婢女推入后院荷塘时不曾遇到小姐,或许她早已成为这座活人铸造的地狱中那一抹不足为道的冤魂。
她还记得被水淹没头顶快要窒息时听到的那一道“噗通”
入水声,被抓住手腕的那只细手,以及自己被救上岸时她着急的双眸,还有她见自己无恙后匆匆离开得背影。
她躺在那缓了好久,庆幸自己还活着。
那天的她遇到了心善的神,将她从死亡地狱拉回了人间。
小姐在苏府的存在不是个秘密,只是外人不知。
她有时在想,经历过那些不堪事的小姐为何还会对她人抱有善意,这在苏府可是会成为催命符一样的存在。
后来她想明白了,龌龊的黑暗也抵不住人心的至纯至善,那是带着希望的光,叫人活下去的同时,不至于迷失自己。
苏虞听奴婢说救过她,她在脑海中搜寻记忆,模模糊糊记起原身好像是在去年救过一个落水的丫头。
原身水性极好,当时她在苏府过得不如意出来散心,意外便遇到了她。
不过那会子救完人她便走了,也没留意是谁。
现下倒是晓得是谁了。
苏虞想瞧瞧这婢女到底要做何,于是只静悄悄地盯着她。
婢女安顿好苏虞后从食盒底部拿出了个大圆碗,以及一把小刀。
她左手拿碗,右手拿刀,面色淡然地回到苏虞床前,
“小姐被禁足那天,说是蓝家小姐回家后便了病,吃了药也不见好转。
蓝大人今个儿上门找老爷要说法,说是之前为蓝小姐看病的道士说她身子即将痊愈时动气又大伤元气,须得以小姐您的心头血以引服药方能解,且她身子日后便会彻底痊愈。
老爷明知取心头血恐会威及性命,却只思磨片刻便应下了。
他原想叫旁人过来,因着我之前做事意外在他那得了脸,又说有办法能让您乖乖取血,他便让我来了。”
婢女轻声说着话,手中的刀却已经朝自己的手臂划了去。
长长一道口子划开,血像瀑布似的湍急流下,正正好对准了苏虞胸口的位置。
见着血染得差不多了,她又将碗对准,任由血往下流。
苏虞漆黑的眸子瑟缩了下,明白过来眼前的婢女是在以身救她。
刚要开口,又听她道:“待会儿会有人进来,老爷说等取完血就要将您送走,想来…”
婢女说着顿了下,扯了扯开始泛白的嘴角,“想来是用完了小姐,便也不管您的死活了。不过倒也正好,这下子小姐便能离开苏府了。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苏虞定定看着婢女,“你自己呢?”
她若进来便说,自己亦能带她一同离开苏府,省得要她弄伤做保。
婢女笑了笑,见血已盛满一碗,便拿出帕子捂紧了伤处,“小姐不必担心奴婢,奴婢会在苏府好好得活下去。”
待伤处不再流血,婢女用屋内的清水清洗了下手臂,又将伤口办好,从窗口倒掉污水,这才嘘声示意苏虞禁声,自己走出了房门。
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几个府里的嬷嬷走了进来。
为的先是看了眼苏虞的胸口处,随后面无表情地给了其他几人个眼神。
那几人会意,正欲上前,方才那婢女连忙道:“嬷嬷稍等,待奴婢为二小姐换身衣服,将伤处也包扎下也不迟,该做的我们做了,便是日后出了…嗯…出了事,也就不与我们相干了,您说呢?”
为的嬷嬷琢磨了两下,同意了下来。
她本想叫几人起,被婢女随意搪塞了过去,都在屋外候着去了。
临了,她贴在苏虞耳边喃喃细语:“小姐保重。”
苏虞要说不动容是假的,她点了点头,“好,你亦是。”
原身若是早些知晓有人无比期许她活下去,或许也不会那般绝望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