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出奇的暖,我双手捧着那密诏一步步向大殿走去。
那殿上是我云氏一族的骨肉血亲,每一个都是同胞血肉。
我缓缓爬上台阶,慢慢见到站在大殿上的人们,颇有物是人非之感。
云柔见我蹙眉惊诧,面带嫌恶,她与我是这世上仅存的姐妹了。
六个兄弟姐妹,不到三十岁,竟只剩我们,多可笑。
锦城踉跄从高处奔向我,他一脸不可置信“阿笙?真的是你?”
我缓缓跪下,将密诏托起置于我头顶“这便是先帝的密诏。”
锦城收回向我伸出的手“我不信这种密诏。”
他咬牙,心中断定纵然女帝比他,可不会将帝位传给平庸的云灵。
郁相亦担心的盯着密诏,他心中也并不认为女帝会将帝位传给不受宠爱的云奈,再者,他不想云灵登基,让锦城祸乱朝政。如果是云奈登基,她必然能一展作为叔父郁相亦的宏图。
元王爷比上次见消瘦许多,精神远比不得之前的模样,她抬手让云霁去展开密诏。
那一瞬大殿的氛围压抑,锦城甩袖身体都在颤抖,他拉起我激动的说“阿笙啊阿笙,你为何要拿出这密诏,这诏上必然是云奈的名字,她若登基怎会容下我?”
我面无表情听他诘问,只安静等着云霁开口。
云霁展开密诏随即抬眸,面色复杂的盯向郁相亦,锦城心凉的透彻不甘向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众人再次跪下,元王爷也行礼低头,云霁朗声说出了密诏上的的名字“云灵。”
竟是云灵,郁相亦不解抬头起身夺下密诏,一字一句他看的清楚,始终只有云灵一人的名字被提及。
锦城不敢置信,他呆愣一阵缓过神来不是狂喜反而是满脸悲伤,他走到郁相亦身边看着密诏呵呵笑起来,那样悲凉。
或许,我知道女帝为何这般。
她爱锦城,又怎舍得她死后让他陪她一同去死,必然为她铺好路,而这个密诏在谁又敢颠覆天下。
锦城,你终究是低估了她的爱,我始终自愧不如。
自始至终不一言的郁相安却率先认了这个结果,他行礼道“太后安。”
郁相亦眼里的不甘尽数归于无奈,他望了一眼弟弟缓缓弯下了腰行礼。
我双腿颤抖早已站不稳,借此也跪拜行礼。
待到锦城疯癫离去,众人起身我却直不起腰来。
那一道圣旨,除了宣布继承人外,还将持旨而来的我封为摄政王。我知道我的阿姐,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愿将最好的都给我的阿姐。
我踉跄转身,眼中干涩,胸口憋闷,抬眸再眺向一队侍卫奔我而来,我心中笑,再一次,我再一次放弃了自己的自由。
郁相亦以摄政王无府可落为名,请我短住丞相府,实则是借这个名义把我困在了丞相府,只为我留了一间能看得见湖心亭的房屋。
那处倒是不错,一推开窗就能瞧见藏书阁,也总能让我想起云帆来。
我掰着手指数着还能活多久,还能见他多久,想着想着趴在窗台上便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我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而他默然坐在身后的桌边看文书。
我侧头盯着他,他抬眸望向我“怎么气色如此差。”
我转回头“我可是摄政王,你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把我困在你府里,锦城定然不会应允,你为的是什么?郁丞啊,你何必自寻麻烦。”
郁相亦垂眸继续阅文书,他漫不经心道“你就在这里陪着我,慢慢养好你的身体,事情以后再说。”
“可我有所求,让我见一面云霁,”
我声音闷哑“好么?”
他摇头“你好好在这里待着。”
说罢他起身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独留了一册书简。
我走过去瞧见,那是我与他帮助何清胭修纂好的蕲州志。
困在屋里闲来无事我便翻阅起来,那有一部分是专门写的主管蕲州的历代王爷,上面记载了她们的丰功伟绩,待到云澈便寥寥几笔“荒诞无稽,谋逆自尽。”
不得不说,还真……贴切。
那本蕲州志我反复看了几遍,几乎已经熟记于心,郁相亦便再为我送其他书来解闷,我如金丝雀,却是个吃墨水的金丝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