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坐于龙椅上的皇帝低头俯瞰殿中跪着的女子,平平淡淡的语气中,当是藏了几分不悦。m。qieishuu。
——明君治下,怎会有人敲登闻鼓?眼前这女子的存在,差不多相当于明晃晃地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这昏君!
熹宁帝拢眉问道:“殿中何人,为何擅自敲响登闻鼓?”
那女子的衣衫算不上齐整,甚至十分脏污,只依稀可见挺拔的翠竹纹。她鬓凌乱,脸色苍白,声音虽嘶哑,却坚定不已。
“小人南嘉,只是昭阳军中的一个小小百夫长。”
“此次上京……”
她顿了顿,叩再拜,再抬起头时,眼神直直地看向了百官队伍最前面的鸾台右相,谢玄谢相公。
“小人要状告振武将军谢瑗里通外贼!”
此言一出,几乎半个朝堂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说话的人,反应过来后又连声出言呵斥。
“放肆!”
“一国将军,岂容你这般空口无凭地污蔑?”
“大胆小贼!”
……
南嘉好似听不到这些铺山倒海一样的指责、斥责,岿然不动地跪在原地,倔强地抬起头,直直地望着龙椅上的九五之尊。
熹宁帝挥手示意众人暂时安静,南嘉便再次一拜,如松如柏一般将腰背崩直,声声悲切,字字泣血
“那谢瑗私吞了朝廷下的所有抚恤金!
“后来为了成就他的功绩,又将那些本该到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全部送到了敌军领的手中!”
“……只为了让其暂时退兵。”
“如此国贼,焉能放过?”
南嘉几乎将牙咬碎,双眼通红,一字一句地将话吐了出来。
“还请陛下,还前线将士……一个公道!”
四下哗然。
有人觉得世上没有空穴来风的指控,希望皇帝严查此事——这一般是与谢党敌对的顾党,乐得见对家倒霉。
可更多的朝臣,都慑于陈郡谢氏的权势,不敢多言。
纷纷杂杂的一顿争吵之后,敲登闻鼓的女子因为拿不出实据,被冠上了诬陷朝臣的罪名,打入诏狱。
这似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当那个微不足道的什么百夫长被押下去之后,弹琴的继续弹琴,跳舞的接着跳舞,觥筹交错的宴会复又运转起来。
只可惜,已没有几人再将心思放在宴席上了。
皇帝也没了放松的心思,强撑着最后的体面坐了一会儿,寻了个托辞离开。
不一会儿,心思各异的朝臣也纷纷离去。楚灵均站在杯盘狼藉的殿中,看到了同样忧心忡忡的裴少煊。
“殿下……”
他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好。
楚灵均替他理了理衣襟,淡声叹道:“父亲倒也不是那样的蠢人,端看……他要如何选择了。”
她将人宽慰了几句,而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一番洗漱后,准备合衣入睡。
清冷的月光从窗中透了进来,照亮榻中辗转反侧的少女。
她终于还是披衣而起。
清瑶听到响动后,连忙进去查看,又被楚灵均遣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