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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雷恩的话,费德里奇没再多说什么,转头命人取来一个圣约克大教堂的传送卷轴。接着,他又派了一辆马车送雷恩前往甜井村。
“可以了,”
刚出城门,雷恩就对车夫说:“停下吧,到这里就行,接下来我可以自己赶路。”
“您确定吗,大人?”
车夫疑惑说:“要知道那村子离咱们可不算近呐,即便拉车的是‘布兰契’这种好马,也至少得走上两才行。”
“当然,我相信布兰契非常优秀,”
雷恩跳下车,顺手捋了捋马脖子上的鬃毛,“可它还是太慢了些,把这么多时间花在路上也太浪费了。”
“哦,大人您真会说笑,小马布兰契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一步步成长为如今的老马布兰契,要是连它的四条腿都要走上两,那么大人您凭借两条腿恐怕要走上四五呢——”
“那倒未必。”
雷恩笑了笑,随后开始念诵咒语,青蓝两种光芒在他身上接替闪过,这代表‘豹之迅捷’和‘风之优雅’两个增益法术已经成功生效。凭借强大的腿部力量和此时轻如羽毛的身体,雷恩只靠一个蹬步就把车夫甩出二十米开外,又过一会儿,他身影便消失在了平坦的帝国官道尽头。
“你看到刚才那一幕了吗,伙计?要跟那位大人比脚力,恐怕你这老家伙再长出四条腿也不够啊!”
车夫好半才回过神,他激动拍了拍布兰契后臀,后者则不耐烦打了个响鼻。
越接近甜井村,雷恩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依靠法术和惊人的体力,他终于赶在日落之前敲响了杰克父母的家门。
所谓‘家’,也不过是用木材、石头和泥土组成的简陋长屋,跟村里其他房子没什么两样,外墙看起来像重粉过,只不过那大概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不少方已经开裂起翘、露出原本肮脏难看的墙体。与之相比,长屋另一侧的牛棚反而显得更加结实和美观,它显然是后来才修建的——大多数穷苦农民的家并不区分卧室、客厅或者牲口棚,他们都和牲口一起同吃同住。
杰克的双亲都很和善,甚至在面对雷恩这位都过来的‘大人物’时和善得有些过分了,那拘谨模样倒像他们是客人一样。在雷恩鼓足勇气表明来意后,两人的反应竟然出奇的平静,就仿佛他们早已在心里预演过无数次今的场面。
“他当时表现的勇敢吗?”
妇人把儿子的骨灰坛抱在怀里,轻声询问。
没人知道。
甚至没人知道他是否干掉了自己的任务目标,那个吸人血的不死怪物。
“他是我们之间个头最小的——”
雷恩深吸口气说:“但我敢说,他也是最勇敢的那个。”
“这就够了,我的儿子没给任何人丢脸,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杰克的父亲断然说道。
离开前,雷恩建议两人搬去镇上居住,神殿派下的抚恤金足够他们在那里衣食无忧生活下去,但这提议立刻被杰克的父亲拒绝了。
“我们的年纪可不算老!还可以种、可以自食其力。”
他大声说:“小杰克没有丢他父母的脸面,雷恩大人,难道我们反而要给他丢人吗!”
听到这话,雷恩再也按捺不住,逃也似的告别了两人——离开没多远,就听到身后的房子里传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痛哭。
雷恩摸了摸怀里的传送卷轴,黑透的色和糟糕的心情使他放弃了立刻回到绿荫城的想法,于是他来到十公里外的苹果树镇找了间酒馆,先是喝了个痛快、又睡了一大觉,之后才在第二上午传送回圣约克大教堂。
城市公墓就在三个街区外,雷恩在墓园附近一家开张的花店里买了束白鸢尾花,几分钟后,他来到了母亲沙恩娜的衣冠冢前。由于太久没人祭奠,她的墓碑已经满是灰尘和泥点,雷恩取出手巾擦拭了好久,才让圣白石雕刻的石碑重露出应有的温润光泽。
当然,他也可以借助魔法更快更方便把墓碑清理干净,但那样就太不像话了。
【我的心和你一起长眠于此,愿它能在黑暗中给你慰藉】
雷恩轻轻抚摸碑文,他知道这是父亲莫里斯用腐石剂亲手书写的,也知道这句话并非空泛的哀念——莫里斯的心早就跟随妻子一起死了,如果没有疯狂的仇恨做支撑,他很有可能在某次醉酒之后选择自杀。两人成婚那年父亲只有十九岁,而母亲比他还小了两岁,活泼善良的少女嫁给了乏闷阴沉的炼金术师,不管从出身、性情还是学识来说两人都不算匹配,偏偏婚后生活却是外人无法想象的幸福和谐。
‘别学他!哦,你父亲当然很棒,棒极了,我为我的丈夫感到无比自豪——但是别学他,雷恩,除非你有把握这世上还有其他女人愿意嫁给一个整黑着脸的科学家。’
出去圣约克大教堂之前,沙恩娜笑嘻嘻对儿子这么说道,彼时的雷恩因为功课问题刚被父亲好一顿训斥,‘有什么大不了呢?就算你将来真的去码头做搬运工,我也会给你补贴的——你老妈可是城里最有钱的阔太太之一呀,没什么好担心的。’
“母亲……”
雷恩不敢再往后回忆了,他的牙齿已经被咬出血,却仍抑制不住从心底爬出的痛苦。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由远至近,随后是陌生的男子嗓音在背后响起:
“请问,您是来自猎魔小队的雷恩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