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不是第一次想一出是一出,钱夫人对此见怪不怪,眼皮都没多抬一下,虽说这春季都已经做了两趟衣裳,不过不是大事,姑娘爱俏爱打扮很正常,原就该娇惯养着。
自然这次走的不是公中的份例,而是从钱夫人自己的私账出,遂打了周嬷嬷将常给府里做衣服的绣衣坊掌事的请过来。
贺一诺常穿色彩亮丽明艳的衣裳,她五官明媚压得住,会衬得更加精致好看。
这次,别人还是照惯例给她看她最喜欢的那些款式颜色,哪里想人家直说不要这个,要另看别的,掌事只能依了她的意,另再拿出一本册子。
贺一诺翻了几页,就看见贺云纤常穿的那种材质轻薄,飘飘欲仙的纱类衣裳,然后就哗啦啦点了几件。
这该怎么说呢
绣衣坊掌事欲言又止,当然,六姑娘现在选的衣裳也是好看的,轻纱材质,十分显娇弱的气质。就如贺三姑娘长相秀气,气质婉约,身材又清瘦单薄,身材扁平,她穿这类就会比较好看。
绣坊掌事常给贺府姑娘量身,很知道六姑娘骨头细,却有肉,摸上去就只觉满手软和肉嘟嘟,腰又细,身面育得也好。相貌更不用说的,明媚得扎眼,肤色白如浸润光洁的珍珠,眉不描儿黛,唇不点而朱,这不画妆的比人家那画了的还好看,天然的美人坯子。
以往给她做得那些,上身件件都好看,然六姑娘今日不知钻了哪门子牛角尖,非要点两身不合适的,嬷嬷眼光毒辣,一眼看得出六姑娘现在选的两件衣裳,同她的气质相貌身材完全不匹配,穿上去绝对是不合适不好看,衬不起她的样貌,反而会拖后腿。
嬷嬷多少知道一点六姑娘的性格,倔得很,又极有自己的主见,她若认定的事让人轻易不听人劝。
但嬷嬷又想,衣服做出来穿上身不好看,这些客人多数不会想别的,只是觉着是衣服做得不好,这就会砸自己招牌,如此故而连忙耐心劝了两句,“姑娘选些亮色的段子,更衬颜色,又白又好看。”
贺一诺其实自己也极喜欢鲜亮的锦缎,但是想到傅蕴更喜欢轻纱,心想那她也穿得,于是拧紧了眉,一锤定音“就要这两身。”
嬷嬷张了张嘴,到底在没说什么,退下去了。
衣裳过几日才能送过来。
四月初,大理寺调查关于孙文礼贪墨官银这一事有了结果,最终系认定为宁江巡抚孙文礼未经上报记录,私开挪用库银,借涝灾名义,使漕运之方便,换取临州官贸茶丝之权益。折上写,虽则行为为大错,然念其中不全为私利之故,今法外开恩,赦免死罪,令补其挪用之款项,贬迁至黔关西县任县令,着戴罪立功,即日出。
大老爷风从朝堂下来,回家便是同老太太他们说了此事。
二老爷虽不问事,只捐了个虚职,但这等大事总也听人说过,便诧异道“竟也保住了,谁不知道当今于贪污受贿着一块上最不能容忍,这可是有往年的例子,谁人不知。”
老太太问“他家是走了谁的关系”
大老爷回说“越国公府从始至终并未表态,这次应当是二皇子从中插手的手。”
二皇子生母傅贵妃,是越国公府的女儿,孙家又是越国公府的姻亲。二皇子若是插手了也说得过去。
至于孙文礼所犯之事真相到底如何,批文上所十述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
钱夫人想的是,好在留下一条命,说起来官也没丢,只是贬谪罢了,似孙家这样的,蛰伏一段时日,再找机会,未必不能翻身。
这次都能保住,可见是有些手段。
未料旁人想法和她想的全然不同。孙家不日将要离京,去那穷县僻壤之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可真是独只留下一条命,其余什么都没有了。
孙夫人对这个结果一万个不满意,娘家代表她的面子身份,眼下孙家沉寂,旁人会怎么看她越想越觉得当初如果钱正清将这件事揽下来,不上达天听,孙家压根不用经历这一遭。
心里越恨毒了钱夫人。
又过几日,是四姑娘过大定的日子,虽是大房的闺女,如今又没分府,钱夫人少不得要跟着一起忙碌。
四姑娘定的人家是从前老太爷还在世是提拔过的一个下属,姓李,那人如今已任了京畿十三营的指挥使,四姑娘许的是他的嫡次子,也是个好郎君,生得身材高大,健壮魁梧,现领的是巡防营的差事。
将快过大定的时候大太太就让四姑娘停了一切针线活,指了养生嬷嬷单独去给她调养,半个月下来就看出了明显的成效,今日贺云绮一出来,只觉着面庞饱满有光泽,皮肤白皙透粉,眼神清亮温柔似水。
叫人一瞧就喜欢。
老太太拉着她的细看,朗声哈哈大笑“还是你娘会调理人”
贺云绮颔着微微一笑,状似羞涩。
大奶奶秦氏笑说“四妹妹一向是个懂事的,怪道母亲疼她。”
外头听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一下热闹起来,闹哄哄的,有人喊着是李家姑爷进门了。
便有人一旁笑着打趣贺云绮,贺云绮越羞涩,俏脸带粉。
贺一因见外头热闹,便不想待在花厅内。见钱夫人忙着招呼客人,贺云纤做个好姐姐正陪着贺云绮,她就溜出去了。
从抄手走游廊直接去了前头,李家呼呼呵呵来了一群人,一抬一抬过定的礼摆在院子里,都系着大红绸子,里面还有一对被绑翅膀和腿的活大雁。
最前面站着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锦衣,身材高大,骨骼魁梧,容貌英挺,面皮有些黑,神清气正朗朗站在中间,任由大家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