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立橱努努嘴,示意她悄悄端在手里,等那人一露脑袋,就毫不犹豫地砸下去。附耳语她,说:“一会儿你这般,我那样,如此……”
“不,要干你干,不问青红皂白打晕他人,而且还是在别人家里,那种事我做不到。”
我话还未说完,迪姐严词拒绝,低声叫道:“理亏的是咱们,懂不懂?你怎那么野蛮?”
就在我连连摆手让她收声时,木地板上涌过来一滩水渍。紧接着,更多的水从其他屋子喷涌过来。我和她看傻了眼,一时也没工夫去计较那人要怎么应付,想先找出这洼水是哪来的。东张西望之际,我俩同时注意到侧窗之外,刚才还充满暖意的晚霞已被铅灰色的乌云所替代,此刻室外正下着瓢泼大雨,并伴着狂风,一轮接着一轮冲刷着破窗。
“难道是屋子漏水?可这里是五楼,哪怕酒店再破旧,也不能夸张到这种程度!”
我心头隐隐觉出不妙,便一把拖起她的手,说:“别再管屋里的究竟是谁,走为上策,这种在现实里永不会出现的状况,即代表新的危机已经触了!”
话音未落,这座屋子开始倾斜起来,更多的水流打四面八方涌过来,眨眼之间,已蔓过了小腿。我与迪姐此刻仿佛身处撞上冰山的铁达尼克号客舱内,急得手足无措,她甚至都忘了将那只奖杯摆回原处。就这样,我们在各种杂物纷飞以及立橱倒塌中闪避,狼狈地回到了起居室。可是,眼前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走在屋里,更多的水正打窗缝往里淌进来!
“事到如今,跟我去酒店露台躲避,那里视野宽广,我俩得先搞清这是怎么回事。”
“不,你先等等,”
她一把拖住我死不松手,气力之大,险些将我拉翻在地。望着这种焦虑表情,我不由站直身,刚想开口问,她却说:“别去开这道门,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也许是以前多次来过这里的原因,总觉得门一开,我俩会立即遭到不测,或是重新开始。”
“这个好办,只要先记录下来就成。”
我拔开笔帽,示意迪姐将衬衫撩开,打算在她脊背上写上“回到o514后大水,再不走就会淹死”
等字样。可她丝绸衬衫才拉到腰际,我便注意到上面已被写了字,那是数字13,在我的便签也同样有记录,这代表着什么含义?
此刻想不通,总有能搞懂的那一刻。我将它丢到一旁,迅将这些字写上脊背。这才壮起胆子来到正门前,回头看她意思。迪姐朝我点点头,表示准备好了,我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出一千几百种可能,便扭开把手,着急忙慌地朝外打量,不仅被眼前的一幕惊掉下巴。
这究竟是酒店还是冰海沉船?熟悉的走道,油腻的地毯,以及每扇门的位置,都在告诉我它是五楼走廊。更多的水洼正打天花板流淌,转角处简直如山洪爆,大水无情地吞噬着眼前一切,倘若我俩还在屋内踯躅,也许连门板也拉不开,局势已到了不得不逃的境地!
“你紧紧跟着我,自己也注意些,别被水冲跑了。”
前脚踏出房门,后脚走廊倾斜成了四十五度,迪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我抓起她湿漉的胳臂,挽住她的腰,朝拐角努努嘴,叫道:“不论潮水有多湍急,我们必须跨过去,只有到楼梯口,才能往上爬去六楼。”
这是幻觉,梦境里的一切都是反物理和反常识的,因此全是假的,但让梦中人死去却是真的。我与迪姐保持着重心,贴墙移到转角,开始艰难的逃生之旅。此刻三楼以下基本都被大水吞没,并且势头仍在不断上涨。我们只得攀附住各种门廊栏杆,这才勉强来到楼梯口。
伴随着“叮咚”
一声,客运电梯停在了五楼,竟缓缓打开了门。我让她先停在原地,探头进去扫了一眼,哪知它只有往下的按钮,却没有上楼的按键,简直就像是死神的嘲弄。我只得返身回去,继续拖她爬楼梯。这么一抬头便瞧见电梯井的壁钟,更是叫人感到莫名其妙。
这只古色古香的破钟,排在最顶部的居然是13,而且不论时针分针全是倒着走,恰似一道谜题,又像是种恶意玩笑。迪姐也注意到了它,便高声喊我停下,有滋有味研究起来。
“别看了,这就是噩梦,它许诺你希望,最终便要夺走它,再不跑水就冲上五楼了!”
“你等等,为什么钟也有13这个数字?我觉得不搞懂它还是会白忙一场。”
她见自己不论怎么喊仍被我拽上楼道,便高声疾呼起来:“或者,你将你的便签给我一下。”
“就在裤兜里,你自己掏吧。”
我只得松开手,随后要她走在前面,继续往上攀爬。可谁曾想,这短短的折转楼梯,我们爬了几分钟都不止,依旧没有尽头,活像鬼打墙那般。
“停,让我歇歇,我走不动了。”
迪姐面色煞白,抱着胸粗喘起来,我只得慢下脚步,走回她跟前,看看她情况怎样。哪知她是装的虚弱,随即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看起便签来。
“我也知道爬楼比下楼累得多,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若不逃到高处,我们会被大水吞没。”
我听着耳畔边洪水一阵紧似一阵的嘶吼,不由跳骂道:“你究竟还要磨蹭到何时?搞不懂就搞不懂好了。再不走我先跑了,为了你我可真是倒了血霉,白白搭上老命!”
“爬楼比下楼累得多?”
她迷茫地望着我,似乎是明白了我的苦衷,便顺从地站起身,紧紧跟在身后,边走边问:“刚才,你是不是这么说?”
“当然说过,这又怎样?谁都知道爬楼累得够呛。”
我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刚想斥责她几句,就感觉背后一凉,回头去看,见她掀开我t恤,拿着水笔在奋笔疾书!
“我明白了,十三不是数字!”
迪姐瞪圆了双目,直直望着我的头顶,叫道:“完了!”
我听得毛骨悚然,不由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只见级洪流正顺着梯道往下冲来,波涛汹涌其势之猛。我连神都没回转过来,便像棵海草般被卷走,什么意识也不存在了。
当我从这场窒息中逐渐清醒回来后,见自己又倒卧在红色地毯之上,身边依旧是个靠窗而座的迪姐,她被窗棂射进来的晚霞而覆盖,整个人融成一片橙色。见我肢体有了反应,便伸手托住胳臂,拉着我坐到自己身旁。
“我只记得一个字,那就是下。为什么会是下?我也不理解,仿佛记得到过这间屋子许多次。”
她打裤兜掏出包烟,为自己点了一支,问:“嘿,你还好吗?”
接着便是走程序般的照常展,她要我交出便签,拿出自己的名牌拆开,坐上沙开始对照,而我则背着手往厨房去,很快见到令侦探百思不得其解的窗之谜面。恰在这时,她在外喊了一声,拉着我坐到身边,开始重复起适才说过的那些废话。
但是,真正的分歧,就在那一刻产生了。这是因为参照我留下的“回到o514后大水,再不走就会淹死”
等字样,她也注意到写在便签背面歪歪扭扭的字迹,那是她连奔带跑时留下的记录。见我不耐烦地催着她起身去化妆间转转,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毫无悬念地,我俩在地上现了红色打火机,跟着开始研究为何缺了一个沙。迪姐并没在听我讲解,而是盯着原本摆着镜台,现在是空荡荡的板墙,不久之后出阵阵笑声。
“你笑什么?冷不防的,我差点让你吓尿裤子。”
我有种被愚弄感,不由扫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