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多久倒是无碍,只是落笙姑娘该再晚来片刻。”
萧云嗔慵懒的倚在桌上,食指绕着唇冷声道。
落笙闻言一笑,知道这话外之意是斥她来得不是时候。
慕卿嫣嗔恼的瞪了萧云嗔一眼,转身回礼道:“我夫君人拙嘴笨,还请落笙姑娘不予计较,姑娘请。”
落笙抿唇微笑,不敢受礼微侧福身,瞥见那人沉下的唇角因那女子的话一下扬起,面具之下是藏也藏不住的欢喜,眼神如蜜一般粘在那女子身上。
落笙神情微变,此人喜怒哀乐皆因那白衣女子而变化,满心满眼皆是她,一腔之情皆倾注在她身上,她人又如何能分得了一点情。落笙指尖捻转,心中轻叹,所以阿蝶啊,阿蝶啊,你要费尽多少心思才能如愿以偿。
她眉眼轻轻一转,冲着二人福身,长袖一甩,唱腔悠扬,一唱三叹,情深意切,令人泪目。
一曲戏罢,萧云嗔听得昏昏欲睡、不知所云。慕卿嫣心中却愁肠百转,慨叹万千,戏中之人明知是一场荒唐梦却不可自拔,而她又何尝不是溺于荒唐梦中,情难自抑。即是一场荒唐梦,大梦初醒便该放下,可何时方是大梦初醒之时!怕只怕此生都难以醒悟……
饮了茶,听罢戏,天色已不早,二人便告辞离开。送走了二人,适才领着萧云嗔与慕卿嫣进来的侍女愤声道:“见姑娘者多为男子,不论为您才名还是容貌,凡见姑娘者莫不有动容。可那红衣男子自入门起便从未正眼瞧您丝毫,豪掷万金见您竟为了让您博他夫人一乐,实在气人!”
落笙闻言轻笑:“有何可气?她已有心爱之人,不为别的美色所误,不变心移情,满心满眼皆是她夫人,豪掷万金为其一笑。将其捧至手心,视若至宝,用心爱护,这世间少有这般痴情之人,你说她那夫人岂不是令人艳羡。”
侍女见她话语中皆是羡慕,不以为然道:“姑娘何须艳羡她,有多少人想娶您,将您视为珍宝,呵护爱惜呢,只是您都不愿罢了。”
落笙唇边笑意浅浅一顿,旁人的呵护爱惜于她算得了什么,若那人能多给她半分怜爱,她便欢喜不已了。
侍女见她失神,望向桌上装着金银的瓷盘,好奇问道,“姑娘不是不见身份不明之人吗?今日接见的二人不知身份,不知来路,姑娘为何见他们?是因这万两黄金吗?”
“万两黄金容易得,人间知己最难求,见他们不过是投缘罢了。”
落笙言罢痴痴的拿起檀盒中的团扇,双手温柔的轻抚那倚落在落笙花上的蝴蝶,“云渺渺,水茫茫,征人归路许多长。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她眸光黯然了几分,眼眶之中隐有泪珠流转,片刻后掩唇低声笑了起来:“青儿,你可知她同你诉了千万遍相思,却始终不归见你,非云水渺茫,而是她心中无你。”
“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她反复念着,抬头之时,眼中已不见半分泪光。
她起身将那素日里小心翼翼珍藏的团扇,随意的丢进柜中锁了起来,回身笑着对侍女道,“她既心中无你,你便不该为她痛心流泪。”
青儿起初闻言还以为是自家姑娘同众多贵公子纠缠,一不小心便落入了谁的甜言蜜语之中,动了心生了情。
正费心想要宽慰,可又听她这般豁然自慰,不由放下心,笑道:“难怪红姨总说姑娘是最透彻坚决的,姑娘,时辰不早了,我替您梳洗。”
落笙只是一笑挥了挥手让青儿退下,她浸淫风月多年,与太多的人逢场作戏,听过了太多的海誓山盟,于情爱之事早已透彻,又怎能、怎会看不透这些甜言蜜语后的别有用心与虚情假意呢?
盈盈月光下,对镜理妆的女子兀然掩面而泣,一滴泪终是落在了那振翅的蝴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