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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雨落狂流之暗五4k(第2页)

楚子航平静地和他对视,眼神古井无波,舒熠然这才确信楚子航没有在和他开玩笑,那天晚上出现在高架路上的,或许真的是那位传说中的北欧神王,也可能是哪位龙王装扮而成的效果。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舒熠然忍不住又问,他这次没有使用“你们”

这样的词汇。

凡人觐见了神的王座,自然需要献上祭品才能离开,他不是路明非那样天真的孩子,自然知道留在那里的该是谁。

“他挥刀砍向了神座,应该是使用了言灵,我看见他的领域里那些死侍们的动作都变得迟缓下来,连风和雨都彷佛变得粘稠,除了他挥刀的动作其他任何运动的物体看上去都像是在被镜头慢放。”

楚子航低下头,浓浓的悲伤从心底涌流出来。

那是那个男人最拉风的时刻,也是楚子航见他的最后一面。那一天起他和男人之间的风筝线就此断裂,就像放风筝的人永远失去了随风远去的风筝,他也无法再次感受男人手心的温度。

“时间零?”

舒熠然想到了这个言灵,这是昂热的言灵,那位老人曾简略地和他说过言灵的效果,使用这个言灵的人就像是藏在时间阴影里的刺客,能将周遭的时间流放慢到正常的几分之一乃至几十分之一,自己却不受影响,于是在外人看来时间零使用者的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的程度,自然也就无法防御他们的攻击。

“他对我说那辆车只有三个人的声纹能启动,老板的,他的,还有一个就是我。”

楚子航轻声说,“他带给了神相当的压力,笼罩在周围的水幕减弱了,我驾驶着迈巴赫冲了出来。”

“如果我死了,我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就只有你,你如果也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记住我的人都没有!”

男人的眼睛血红,他看着奥丁却是在对楚子航说话,“儿子,要相信老爹,你活下去,我们才有再见的日子。你留在这里,老爹还有一些大招用不出来。”

那些话语直到今日,楚子航一点都没有忘记,一点都不敢忘记。

“那台车很棒的,九百万的货色,他妈的花了那么多钱的东西,神都挡不住!”

迈巴赫冲破雨夜,音响里爱尔兰民歌肆意地飘扬,楚子航终于明白了歌曲的意义,也意识到了男人可能已经死了。死亡就是一切的终点,是不可挽回的遗憾,是再也听不见的声音,再也握不住的手。楚子航猛踩刹车,迈巴赫停了下来,但引擎已经到了极限,无法再带他回去。

楚子航撞开车门,逆着风雨狂奔,他要回去找那个男人,什么都不害怕,不害怕黑影也不害怕奥丁,就连死亡都不害怕。

舒熠然感觉有些冷,他看着楚子航的眼睛,说出了那个残酷的结局:“但你什么都没有找到,对吗?”

窗外大雨倾盆,只是冬天的大雨没有记忆中划破天穹的闪电,也没有神圣的光在圣诞节的夜晚再度亮起。

2oo4年7月3日,台风“蒲公英”

在这座城市登6,那辆迈巴赫泡进了雨夜里,楚子航也从此失去了真正传给他基因的那个男人,失去了父亲。

“你知道悔恨的感觉吗?”

楚子航的声音很低沉。

“当然知道,就像冬天躺在冰水里,全身冻得青,但你甚至不想也不敢从回忆的寒冬中站起身来。你明明提着刀却不知道该去砍谁,闭上眼睛最痛恨的人莫过于你自己。”

舒熠然回答的很快,但声音同样很轻,“我有和你说过我的家庭吗?”

“说过一点,你说你是被苏茜家里收养的。”

“我没见过我的母亲,只在照片里看过她的样子,是我的老爸给我一手带大的,又当爹又当妈想来很不容易,又要忙创业又要抽时间陪我给我洗衣做饭,说不定私下里还要接点屠龙的活计。”

舒熠然的语气充满了怀念,“其实他做的饭老是把盐放多了,并不好吃,但我每次都很捧场,就养成了我很长一段时间里口味偏重的习惯。”

“在我初二的时候,我拿到了国家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复赛资格,当时和我竞争的都是高中生,学校里的老师叫我第一神童,我开心坏了,想要和他分享这个消息。

“他那时在外地,为了谈生意,我想让他回来,怎么让他回来呢?我骗他说我好像生病了,烧到三十九度,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果然订了最早的一班飞机,我买好了食材打算等他会来给他一个惊喜,一是我进了复赛,二是我学会了一些做饭的技术,只是还不够熟练。”

楚子航打了个寒颤,舒熠然的话语中流露出了和自己一摸一样的情绪,那是山一般深重海一般广阔的悔恨,彷佛他曾造成铸铁成山再也无法挽回的错误,那些错误如同刻刀至今仍在割裂他的心脏。

“飞机失事的概率很低很低,比过山车还低,但不是零。”

舒熠然说这话的时候像是笑了一声,但楚子航从未见过如此苦涩的笑容,那是舒熠然对于自己的嘲讽,他从未在心里原谅过曾经的自己,“一旦出事,死亡率就近乎百分之一百。中国民航几年十几年不会出一点差错,但对于遇上了差错的人来说,那就是百分之一百的概率与亲人从此天人永隔。我爸订了最早的一班飞机,那是凌晨的夜间航班,赶上恶劣暴雨天气导致动机生了故障。面对这种不可抗力他这种a级血统也没有任何办法,民航的客机上连降落伞都不会配备。”

舒熠然摇了摇头,他的肩膀塌了下来,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无法挺直身板的流浪狗,“我连他的骨灰都没有见到,只有一个边缘烧焦了的钱包,我干爹也就是苏茜的父亲和我一起把那个钱包放进了骨灰盒里,我每年去祭拜的也只有这么一个钱包,买来的时候打折连一百块钱都不到的一个钱包。从那以后,我就没研究过出高中的数学,连带着那时连理科都读不太下去了。”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本来只是舒熠然追问楚子航为什么对迈巴赫62s这么敏感的一个小问题,但双方现在都把自己的伤口撕开给对方看,血淋淋的疼痛反而灼伤了他们自己。

不过说出来或许也会好受一些,大家都是死小孩,死小孩们本就该抱在一起用世界尽头的柴薪互相取暖,等待着不知是否会升起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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