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表是个脾气大的主。史书记载他&1dquo;兼厉锋气”,尚书有啥安排,华表只要觉得不对的,便会当面顶撞。华表的长子叫华廙,字长骏,史称其&1dquo;有文翰”,在晋朝官至尚书令、太子少傅,那当然是后话。
华长骏当时年少,与管辂意气相投。他们的关系一直很不错,经常一块儿玩。因而华长骏知道管辂的占验故事比管辰所知的要多数倍,只可惜这些故事大都没有记载下来。
(我们现在所知管辂的故事,大部分源自管辰所撰的《管辂别传》,陈寿《三国志》也以此为本。但管辰与管辂年龄相差甚大,当时又居住在乡下,所以他对哥哥的很多事情并不知晓。)
后来,华长骏因为妻子病了,连年不愈,曾找管辂占卜。
说到这个妻子,真是让华长骏又爱又恨。主要是因为岳父卢毓。卢毓是卢植幼子,曾任吏部尚书,负责典选,但就是因为姻亲要避嫌,害得身为名臣之后又有爵位的华长骏直到三十五岁都没做上官。
管辂告诉他:有医师从东方来,会毛遂自荐,可治其妻之病。
不久后,有一个南方征来的马夫,即将被调配到军中。此人来找卢毓,说自己有特长,会治妇科病。卢毓专门让自己的儿子带他去给华卢氏看病。先用散剂,后用丸药,居然没多久就把华卢氏的宿疾治好了。
为此卢毓特地上表,奏请免除那人的马夫兵役,并增补为太医。
但管辂不是说东方来人么?原来当时华家住在西城下南缠里中,马厩在其东南,这马夫也算是东方来人了。
华长骏曾对人说:&1dquo;管辂占卜也不全中,大约十得七八而已。”
这是非常可贵而中肯的评价。古来为卜筮名流做传,往往只会选择其最出彩的故事,而且越具戏剧性越好,很少会记载其失误的例子。文章固须如此作,否则主线不突出,会如流水帐般冗长乏味。但这也会给读者一个错觉——认为大师都是百百中、无所不知的神仙。
这便是迷信。一旦现现实中大师不如传说中那么神奇,有些人又会走另外一个极端,认为传说完全都是杜撰出来的。其实,就像刘翔11o米栏能跑到12秒88,但您不能指望他每一次都跑进13秒,更不能因为他某次没跑进13秒便论定12秒88的记录是假的。
华长骏也曾就此问过管辂,得到的答复是&1dquo;卦理不会有差错。可能是求卜者所言不足以宣陈事实,故而出错。”
这又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占卜时双方要有充分的信息沟通。卜筮者多了解问卜者的背景信息对断卦有极其重要的帮助。这并不是为了察颜观色、套口风,而是让双方处于一个高度共振的信息场内,这才能得出最合理的解答。
有些问卜者为了考验卜筮者的水平,故意隐瞒甚至歪曲事实。这就好比&1dquo;以病试医”——&1dquo;不告医者以得病之由,令其暗中摸索,取死之道也!”
4.管辂15:裴徽
文学掾就管管郡学的教育,官并不大。那时教育也没产业化,只能算清水衙门。不过毕竟进入了体制内,很让士友羡慕了一阵子。
可管辂的好友赵孔曜听到这个消息后却是食不甘味。他觉得管辂要么别做官,还有个清名,能在官员面前保持人格独立;如果做官,绝不可如此屈就。于是赵孔曜便跑到冀州刺史裴徽那里去说项。裴徽早就听闻管辂大名,便征辟管辂为文学从事。
(顺便说一下,这个裴徽虽然名气不大,但他的儿子裴楷可是魏晋时代出名的美男,被称为&1dquo;玉人”。裴楷即便是粗衣陋服、蓬头乱,亦气宇不凡,见者以为&1dquo;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管辂与其弟管季儒同车赴州府。行至武城西,管辂为自己算了一卦。他告诉弟弟:&1dquo;当在故城中见到三只貉狸。如有该应,此去我必可显达!”
前行到河西故城城角,正见三狸并坐在城侧,兄弟俩大喜!
这便是符应,通过卦象可推测出将来生的某些预兆,而如果到时这些预兆出现,就能强化或决定事情最终的结果。
如宋太祖赵匡胤曾向道士混沌(一说是陈抟)问寿数,混沌回答:&1dquo;但看今年十月二十日夜,晴则可延寿一纪(十二年),否则当措置。”
二十日夜,星斗灿然。赵匡胤心中方喜,忽然阴霾四起,雪雹骤降。赵匡胤即急召弟弟赵光义入大内。接下来的故事便是千古疑案&1dquo;烛影斧声”了。
管辂与裴徽第一次相见,便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这裴刺史颇通玄虚,明易学、老庄之道,也是管辂的五大知音之一。他们从白天一直聊到晚上。天太热,就搬把椅子到庭前树下接着聊,直到鸡叫日出才散。
第二次见面,管辂就被升为钜鹿从事;第三次见面,升为治中;第四次见面,升为别驾。
别驾是刺史的副手,职权甚重。但裴徽还是觉得大材小用,干脆举管辂为秀才,把他推荐给了中央。此时是正始九年(公元248年)十月,管辂虚岁三十九。
辞别之际,裴徽语重心长地叮嘱:&1dquo;何晏、邓飏两位尚书有经国才略,于物理无所不精。特别是何尚书,神明精微,言语巧妙,能破秋毫。他主管吏部典选,到时会代表组织考察你,你一定要小心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