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大跳,几乎要把那日记本都丢在地上。紫岚的眼中亮得吓人,以前的胆怯和羞涩此时已完全没了。我小声道:&1dquo;杀人?”
&1dquo;杀了他。柳文渊说,夜王要两个人才能封住,只要你在这里,就行了。”
我打了个寒战。跟柳文渊一样,一生都躲藏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里,我根本做不到。我躲开了紫岚那灼人的目光,道:&1dquo;这个&he11ip;&he11ip;不,还是算了&he11ip;&he11ip;”
&1dquo;可是他以后仍然会找到你的!”
我心底一阵颤抖。我不知道和紫岚一块儿在射工村无穷无尽地生活下去和被那个人吸干血哪一个更恐怖些,现在我只想早点出去,回到阳光下,即使为一日三餐而奔忙,忧心忡忡地过着平淡无奇的日子,担心哪一年那个人会找到我,重把我带回射工村,那也比现在好得多。我叹了口气,道:&1dquo;紫岚,我不属于这里。”
十八挽歌(3)
终于说出了这句话,紫岚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轻声道:&1dquo;不要?”
我鼓足勇气,道:&1dquo;是,我不能永远在这儿。也许,我和那个人一样,如果呆得久了,也会变成他那样。如果要两个人的话,不是还有阿大阿二么。”
柳文渊的初衷也是想让那个人在村里呆下去吧。在这个偏僻的村子里,没有诱惑,没有欲望,夜王对人的影响也会降低到最小。可是,这种如一潭死水般的生活我无法忍受,我说我会变成他那样,恐怕是很有可能的。
紫岚默然不语地低着头。我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有一点心酸。紫岚长得很丑,也许她自己并不知道。她就像一个育不良的胚胎,永远都无法离开母体,而射工村对她来说,就是唯一可以让她感到自在的地方。柳文渊不让他们与外界接触,恐怕也是为了让他们不被外面的一切诱惑。住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夜王的影响的。
那个人,本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柳文渊死前对他说自己还清了,只怕这许多年来,柳文渊一直为自己把这个人牵扯到这件事来而悔恨吧。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我也如释重负。
紫岚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仿佛要落泪的样子,可还是没有泪水。我有些心软,想再说两句,刚要说,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划玻璃一般尖利的笑声,当中还夹着阿大阿二的笑声。
我吃了一惊,抬起头,紫岚也吓了一跳,睁大眼,一下冲了出去。
一到厅堂,我登时吓得呆了。楼上的一间屋子里浓烟滚滚,有火舌窜出来。我吃了一惊,顾不得害怕,冲上楼去,一把拉开门。
里面已经起火了,一个女人拿着那盏油灯正在到处点着。
那是柳文渊的妻子,她的两个白痴儿子则在从书架上抽出书来往火堆里扔。那屋子也是一间书房,只是满屋子都是那种蓝封面的日记本。楼上不像楼下那样潮湿,那些本子沾火就着,可是阿大阿二两个却根本不知道火焰的可怖,兴高采烈地扔着,不时欢呼。我惊叫道:&1dquo;你要做什么?”
那个女人披头散的,脸上也带着狰狞,转过头来看着我,咬牙切齿地骂道:&1dquo;柳文渊已经走了,这地方是他的,谁也不能住!”
她的眼神里透着疯狂。她本就是疯了,而这时的疯狂中带着绝望。我冲过去一把夺下她手里的油灯,但是这女人的力气大得异乎寻常,我抓住油灯时,她猛地向我一推,把我推得向后倒去,油灯也飞出了手,正砸在她额头上,灯油淋了她满身,还带着血,她却象毫无知觉一样,只是自己也因为一用力而失去平衡,踉跄着向身后的火堆里退去。书房里都是些易燃物,火势漫延得很快,她一进入火堆就如一根扎得很好的火把一样浑身都着了,火舌不断从她身上四处飞溅,也如同活物一样,沾到哪儿,哪儿就着。
那是她体内的脂肪被烧融了吧。我被吓得呆住了,那两个白痴看到他们母亲烧着后,更加兴奋,在楼板上跳跳舞舞得更起劲了。火势熊熊,那个浑身着火的女人突然尖叫着向我冲过来,她双手张开,我根本动弹不得,如果被她抱住的话,那我准会被烧死的,可是我好象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盯着那个由火勾勒出来的人形,呆呆地站着。
那个疯女人离我还有五六步远的时候,那两个白痴突然兴奋地尖叫起来:&1dquo;妈!妈!”他们的声音倒是异样的清晰,可能也是他们平生唯一能清楚说出的字了。两个人从两边一把抱住了那女人,几乎是一瞬间,他们身上也烧着了,痛得尖声叫着,无头苍蝇一样在楼里跌跌撞撞。
那个女人挣开他们,仍在一步步地向我走过来。火光中我看到了她的呆滞的眼神,那已几乎不象个活人。突然,神智又回到了我身上,我猛地抓过放在门边的皮箱,转身冲出了门,向楼道冲去。身后的火光忽明忽暗,映得楼道也象浮了起来,我正要走下去,身后又出了一声尖叫,我不由转过头去,只见那个女人已扑出了门。她浑身都是火,已经看不清面目了,我吓得浑身一颤,脚下踩了个空,登时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一滚到楼下,我顾不得自己是不是摔断了几根骨头,立刻从地上惊魂未定地爬起来,抬头看去。这时从另一边的房屋中突然响起了那个人的声音:&1dquo;阿玉,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