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无障碍地穿行于宫中,行至女皇的寝殿。意外的是此时女皇并不在此处,唯有连枝守在殿中。见到他的瞬间,连枝寒毛直竖,因着习武多年的缘故,她虽不会仙法,却能勉强抬头看向林焉。
“你是谁?”
她说完,只觉唇舌都要被冻住。
林焉略微抬手,剑尖直指她脖颈,“国师现在何处?”
连枝咬着下唇,握住令牌的手不住抖,林焉眼眸微敛,寒光已入她骨髓。她扑通一声跪倒在林焉身前,望着仙君不染分毫尘埃的衣摆,嘴唇嗫嚅,仿佛欲言又止。
林焉垂着眼皮看着她,却不料说时迟那时快,连枝猛地掰断令牌,爆裂的火光从令牌处炸响,“嘭”
得一声,眼前人并着令牌一同化为灰烬,绚烂五彩的烟花撞破宫殿大顶直冲云霄。
林焉正待打开地牢入口机关,十名白袍黑衣的武士整整齐齐地站在他身前。为那人他在刘仁的视角里见过,是连家十二暗卫的大师兄,连城。
“你们拦不住我。”
林焉淡淡道。
凡人力量相对于仙君,无异于以卵击石,身负灵力的林焉想要杀死连氏十二暗卫,与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不同。
连城看向他,尽管面上已起了寒霜,依然咬紧了牙关,维持着声音的稳定,“我十二人穷困潦倒,孤苦无依时均为国师所救,就算螳臂当车,今日必不会让你伤国师半根毫毛!”
他很有胆气,林焉的目光扫过他,半晌,收了剑上灵气与周遭威压。
“半盏茶之内,我若辖制住诸位,便请诸位将手中令牌交于我,与我一同上京作证。”
连城甩鞭抿唇,“来吧。”
十位死士一拥而上,林焉脚尖点地,轻纵于梁上,连城疾风追来,他执剑刺下,连城脚步轻移,其余九位死士踩住他关心的档口,将他团团包围,林焉见状轻笑,长剑当空,只一跃,攻守之势陡转,他身后之人来不及反应却已变作身前之人,只觉腰背如千钧重击,登时没了力气,跌倒在地。
左右两侧的人还想合围上来,头顶破空声响,林焉跃起的同时甩出长剑,那长剑快如闪电,去势汹汹,径直撞飞连城手里的长鞭,林焉抬手接住垂直落下的剑柄,反手一握,径直刺向他埋伏在他身后的死士。
那死士没料到这出回马枪,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捂住了汩汩流血的腹部。
林焉正待挥剑去迎身前之人,一道凌厉的长鞭去而复归,如同蛇信一般阻隔了他的后路,林焉仰面弯腰一跃,于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堪堪避过了那长鞭所点之处。连城正待收手,林焉却就势握上他的鞭尾,顺着惯性一滑而过,提剑直穿死士腿脚腰腹。
连家所剩的十位死士颓势渐重,就快要溃不成军,在林焉横剑指向连城心口时,终于画上了终点。
“下分明可以杀死我等,为何专挑腰腹这些位置下手?”
连城吐出一口鲜血道。
“我没有诛杀你们的权力,”
林焉如实以告,“还望诸位信守承诺,随我前往白玉京,听候天帝落。”
他言罢,便放出灵力,手掌轻拢柳条,编制成网,就要将十人罩入笼中,却不料连城目光蓦地狠厉。
“嘭——”
林焉来不及去阻止,他已掰断令牌,自爆而亡,接二连三的爆炸声随着连城碎裂的烟雾炸响,留下一室朦胧的血腥与尘埃。
林焉叹了一口气,从灵戒中拿出孔就为他准备的令牌。
他按照之前带领他们的连佩所做,将那令牌贴于屏风后的红砖,他所站之地轰然裂开,林焉徐徐落下,看见头顶明亮的裂缝一点一点合上,周遭又归于沉寂。
有了令牌,这地宫的路的确褪去了诡谲迷幢的模样,林焉不费什么功夫就寻至了上回连佩向他们起攻击的地方。
林焉收了剑,手掌贴于墙壁之上,微微阖上了眼,周身灵力流淌在四肢百骸,传递到手掌,细细感知着周围的灵气。
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灵气萦绕在他指尖周遭,林焉倏而睁眼,死死盯住头顶的泥墙。
此处没有烛火,一片深黑,林焉取出夜明珠,靠上天花板。
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在天花板上与他对视上,林焉下意识拔剑刺去,那眼睛也跟着闭上,像是怕极了。
唯有一张血盆大口张着,仿佛还能流下涎液,总让人忍不出去想象他大口咀嚼,血水从唇边溢出的模样。
林焉压下心中不适,猛地收住剑锋,那眼睛便又睁开,直勾勾地盯着他,却不会言语,林焉仔细看过去,才现那双幽幽的眼里全是眼黑,几乎见不着眼白,才显得尤为可怖。连带着整张脸都狰狞,像是陷在什么极深极深的痛苦里似的。
林焉拿出手中令牌,尝试着贴上那张莫名生于泥墙上的脸,那双眼睛登时变得惊恐起来,一张嘴像是吱哇乱叫,却不出半点儿声音,林焉见状要取下那令牌,却不料那令牌如同长在他脸上似的,怎么也扯不下来,就在林焉要挥剑削下的档口,他脚下忽然动了。
他看见泥地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忽而出现,与此同时,方才那怎么也取不下的令牌忽然坠落下来,林焉拾起令牌,再抬头时,那双眼睛又闭上了。
他顺着裂缝进入下一层,安静空当的地宫里,几乎没有声响,唯有前后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由于蜡烛角度位置不同,倒是在墙上投出了不少心态高矮各异的影子,仿佛有许多人在这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