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梨:「我最後再試試。」
段樅從回憶里抽離開,眼皮掀了掀:「是有這麼一回事。」
三月的夜晚風捎潮冷空氣,溫橙凍得吸了下鼻子,心臟像水白紙張無限地往下飄落。是了,岑梨的話果然是真的,段樅從一開始沒想邀請她,她不過是因著岑梨才能來他的十七歲。
這也沒什麼,只是讓溫橙等待段樅生日的那兩周的開心和生機勃勃看起來像一場笑話。
但這些情緒和段樅沒有關係,他沒有義務承擔她這些理不清道不明的思緒。吸了一口氣,溫橙對段樅展開笑,想錯開這個讓她難過的話題:「好——」
頭頂忽然響起男生的聲音。
「但是,不是岑梨讓我叫你來,我才叫你來。」
溫橙短暫地停頓了下:「那是還有別人想叫我來嗎?」
梁池還是周仄?抑或是班裡其他人?
此時很寂靜,平時被風晃動的樹葉也巍然不動,溫橙咽了今晚第二次喉嚨,有那麼一兩秒鐘段樅沒說話,獨棟別墅靠街,現在又能模糊聽到遠處把酒言歡的笑聲,伴著強烈碰撞的心跳聲,她聽見段樅笑了下,聲音清晰地遞下來:「沒有別人,是我自己。」
溫橙怔了下,有好幾秒沒說話,抬頭看向段樅。男生眼角鋒利瞳孔卻澄澈,也恰好低著頭看她:「我們不是朋友嗎?你這麼震驚——」
他笑,瞳孔碎進一些亮,像遙遠的海霧上折射日照,「溫橙,你難道只把我當陌生人來的?」
溫橙心臟沒忍住漏了一拍,段樅當然不知道她有多開心,抬手撓了下後脖頸,她搖搖頭:「沒,不震驚——」
沒等段樅說話,她也笑著,輕聲又莊重地補了句:「段樅,我們是朋友。」
段樅拉唇應了聲嗯,側頭看向停在不遠處的汽車,「先走了。」
「好。」溫橙尾指摩挲著發圈上的黃色橙子,嘴角怎麼樣都不肯下來。
段樅轉身朝汽車走去,影在地面拉得很長,稍後落在溫橙的眼裡,勇氣不知道是怎樣聚焦而來,她站在原地,以不算大的音量朝段樅喊了句,「生日快樂!段樅!」這句話喊完,勇氣消耗殆盡,溫橙跑著回了家,躲在門後心臟還在怦怦跳動。
段樅在聽見溫橙叫他時回了下頭,一片被昏黃籠罩的街角,錯落有致的獨棟別墅在黑暗中站立,溫橙拎著書包跑進了樓,背影被夜色浸泡得有些泛虛焦,披散的烏髮柔順地貼在校服上。她穿的藍白外套寬鬆,踩夜色消匿於視線。
段樅不知道她跑什麼,有頭髮被風吹得擋住眼睛,他看著溫橙跑掉的身影沒忍住笑了下,抬手將頭髮撥開,而後轉身上車。這是他十七歲的第一天晚上,他不知道溫橙喊出那句生日快樂需要多大勇氣,也不知道只要他回頭,就能看到她扒在門縫偷偷萬千零一次地看他消失的背影。一如以前的許多年。女孩子眼睛也不敢眨一眨。
而他當然也不會知道,這時以為只是朋友間隨手送的一個蛋糕,實則是她一整個浩浩蕩蕩又無人窺見的思春期。
所有的所有,段樅都不知情。就好像溪流越過山川,除了溪流本身,其實山川不知曉半分。他當時只不過當尋常。
第24章十七歲的十一
晚上回到家,胡步青坐在窗前刺繡。溫橙走到老人面前彎下腰捶背:「奶奶,晚上別繡花,待會眼睛熬壞了。」
「你不在家我一個人無聊,」胡步青摘下老花鏡,一把將溫橙摟在身前,「怎麼樣,今天同學過生日,好玩嗎?」
「好玩,」溫橙低眸:「不過奶奶你一個人在家無聊的話,我以後就不去這些同學的生日會了。」
「哪能讓你一直陪著奶奶在家呀,」胡步青道,「奶奶就隨口一說,其實在家一點也不無聊,橙子你不是知道奶奶的嗎,我從年輕的時候就喜歡刺繡。做自己喜歡的事,不會無聊的,就像你一直喜歡吃糖醋小排,我做了這麼多次,也沒見你覺得不好吃。
溫橙被胡步青的話逗樂了:「好了好了,我真是說不過您。」
「去洗澡吧,早點睡,」胡步青點了點溫橙鼻尖:「現在高二下學期了,課業很緊張吧?奶奶小時候可討厭上學堂了,你怎麼好像還挺喜歡上學的?」
「我哪有喜歡上學啊……」
溫橙去二樓拿了套米白色睡衣下樓,洗完澡後抱住胡步青蹭了蹭。胡步青笑著摸了摸溫橙濕漉漉的頭髮,「去拿吹風機過來,奶奶給你吹頭髮。」
溫橙嗯了聲,把橙色吹風機放到奶奶手心,胡步青坐在她身側,吹風機溫熱的風拂在發尾,空氣中充滿實體的熱感,老人粗糙的手一邊捋著發。
溫橙想到胡步青剛才說的話,在心裡默默地說,她其實不是喜歡上學,哪有人喜歡上學的呀,但要是學校里有了喜歡的人,一切也就不同了。
外邊的雨在持續變大,溫橙擔心胡步青累著,就讓她吹了一小會,最後拿著吹風機跑著上二樓。
這天晚上,她夢見她和段樅一起站在路燈下,男生伸手揉了下她頭髮,磅礴嶙峋的指節觸有熱感,笑著說:「沒有別人,是我自己。溫橙,我們不是朋友嗎?」
夢醒時分,太陽光線拂淺綠色窗簾,黑白格子的地板淌上日出溫度。又是的一天了,溫橙抬手摸了摸臉,手感有些發燙,不知是曬的,還是心裡燥熱。抑或是,她光是夢見他揉她頭髮,就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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