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无声落下的夜色。辛欢踩着凳子,想从窗子瞄见和郁在门外的神色。可是她什么都没能瞧见,只瞧见白家大院里的灯一盏一盏地亮了,像是五彩缤纷的珠子点亮了夜色。
手机响起来,是林宁。林宁说天黑了,该回家了。
这是林宁多年来一直恪守的规矩。无论有什么事,只要夜色降临,白家掌了灯,她便一定会告辞。
辛欢没辙,只好敛起只开了个头的纸,趿拉着略大的男式休闲鞋走到门口去。故意用力哗啦一下扯开门,目光撞在他身上。他惊讶回眸,看样子没来得及敛好面上的神色,于是她看见了他一脸的微笑、两眼的温柔……她抿紧唇角,甩了甩头,踢踢踏踏跨出门槛去,头也不回地直接往外走。
他有些急了,慌忙冲着手机说:“青柠,我有急事先挂了。晚上再说。再见。睃”
呸,还晚上再说!
辛欢就更恼,趿拉着大鞋就往外跑。可是还是比不过他腿长,刚到院门就被他给拖住手,他皱眉望着她:“怎么了?”
“没怎么。”
她看都不看他:“天黑了,我该回家了。鸺”
“回家没问题。”
他顿了下:“……可是怎么又不高兴了?”
“谁不高兴了?”
她嗤他:“我高兴着呢!每天甭管是放学,还是从这儿走,只要一想到终于要离开你远远的了,我就都可高兴了。”
“你……”
他抿紧唇角,显然是气着了。
她就故意笑,笑得满面春花,用力甩开手:“拜拜了您呐。”
跟着妈妈上车,就又接到辛子阳的电。话。辛子阳仿佛学乖了些,语气和缓许多,小心地问:“我打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接;打你妈妈的手机,也是关机……欢欢啊,你跟妈妈在一起没?你们俩现在在哪儿呢?”
辛欢想,八成是王亚芝将今天的事儿告诉了他吧,所以辛子阳才这么小心翼翼地说话。只是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搭理他,便冷冷说:“你管我们在哪儿呢?你管不着!”
说着便按断了手机。
林宁小心觑着女儿的神色:“欢欢,还在为白天的事着急?妈妈已经平静下来了,我晚上会给你爸爸打电。话。你别再替我们上火了,啊。马上年了,又要到了期末考试,妈不希望你为大人的事分心。”
辛欢冲着妈笑笑:“妈,您要是真的不想让我替你们操心上火,那您就跟我说实话:您喜欢白振轩不?”
林宁一惊,许久说不出话来。
辛欢淡淡地笑:“别吓着您。我现在不是以小孩儿的口吻问您,而是真的想知道。妈,那我先说说我的意见吧:辛子阳和白振轩一起摆在我眼前,我选白振轩。虽然辛子阳是我亲爹,但是他跟您又没有血缘关系,没什么割舍不下。”
“妈,您别再忍了,也不用再顾虑我的感受。我长大了,我看得清这两个男人谁好谁坏。我绝不会因为我自己而拴着您,让您继续在辛子阳身边煎熬下去。”
“今天白天王亚芝那蹬鼻子上脸的,其实根源都不在她本身,归根结底还在辛子阳那。如果辛子阳不给她机会,她自己怎么能怀得上孕!闹到这个地步已经够了,妈你要是再继续忍,那我都看不下去了。”
辛欢拉过林宁的手:“妈,离婚吧。”
。
周一上学,整个上午辛欢都在梦游的状态。升旗仪式的时候,全体师生都仰头向国旗行注目礼,她却一直耷拉着脑袋瞅着自己的鞋尖儿。整队回班级的时候,和郁走过来提醒她一句,她翻了翻眼皮瞪他一眼。
利用下午的自习时间,赵月带着她那几个文艺骨干,按照同学们报上去的节目单,一个节目一个节目地将同学叫到走廊里去检查。叫到辛欢和宋懿的时候,已是还有五分钟就下课了。
辛欢站在走廊里不想表演:“赵月你故意的吧?马上就下课了,待会儿各班人都出来,看我们俩在这儿表演,赶上耍猴的了!”
赵月便一声冷笑:“辛欢你故意找碴是吧?你看我这节目单,所有人都出来表演了,就算是班长、团支书都演了。怎么就到你这儿就不行了?”
“你甭偷换概念。”
辛欢寸步不让:“我不是不表演,我是不满意这时间。”
“时间也不是我定的,”
赵月说:“我是按照节目单的顺序来叫的。你和宋懿的节目是全班最后一个报上来的,当然要排在最后一个——这是你们自己造成的,你跟我叽歪什么!”
宋懿担心地扯辛欢:“演就演吧……”
辛欢摇头:“你别听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她是故意的!要是真的只为了班级的事,下堂自习课继续检查也行,为什么单选在课间?”
宋懿也点头,朝赵月说:“等下堂课的吧,行不赵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