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又过几日,出嫁之期,明梨头回起的比殷浔还早,天没亮就跟着备事儿的嬷嬷窜进了江绫的屋子。
也不知是不是被别的事绊住,江母与秋姨娘都不在,她倒成了最勤快的。
只是,来得早与晚都一样,她帮不上忙,只能提着那绘着花鸟的青瓷茶壶坐在叨扰不到新娘子梳妆的地方有一句没一句跟她聊天。
和江绫那时一样,只是话多一些。
以至于后来江母与姨娘过来,瞧见她后脸上都是盖不住的惊讶。
起初她们只以为是江绫近段时日在努力关照江梨,却不想这个妹妹也相当有心。
见江母和姨娘都来了,明梨说话的意思打住,总算从坐垫上挪了起来,“你们继续,我去找殷浔。”
太子成婚本是只过正礼不办宴席的,可架不住殷褚重视此事,不愿让江绫清清冷冷的入东宫,还是求了个旨,摆了十几桌晚宴。
这宴席摆在皇宫用作款待使臣的朝阳殿,陛下与皇后不会到场,她也可以不去,可殷浔这个七皇子作为弟弟却是要去的。
江母也没说什么,笑眯眯摆手让她下去了。
之后,两个母亲在房间里又是叮嘱又是哭泣。
明梨起先也受了一回,只是当时浑浑噩噩,说了啥也都不记得了。不过她不是外嫁,大概没有这么煽情。
总归,等明梨找到殷浔,瞧着他起床洗漱用完早膳后,外边锣鼓喧天已然远去。
明梨则换了身稍正式些的衣裳,又挑了两份礼物,打时间到天色昏黄,终于是拉着穿得格外精神的殷浔上了马车。
不过,即便如此,两人依旧相对无言。
一个满脸乏味没正形的靠着车壁,一个端正坐着,却垂着眸子,显然在思考什么。
直到马车停下,二人进入婚宴现场,那冷然的气氛才有所回升。
因为明梨凑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
搞得神石还挺惊讶,“我还以为打破冷战的会是殿下呢,没想到是你。”
明梨则满脸困惑:我们原来在冷战吗?
神石:……
不过也只是他们二人气氛回升,别处却是愈紧张。
其中最犀利的一道目光依旧来自谋杀未遂的殷远,即便真正的对手是殷褚,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进门的殷浔,挑衅着朝着他举了举酒杯。
殷浔比起最初在冷宫时变化了不少,原本瘦的没半点可看之处,现今却被养的气色不错,多了不少明玉君子之感。
殷远的样貌则是英俊明朗一挂的,可他受权术浸淫已久,正气的五官与行动间透出的阴狠相互浸透,反倒显得不伦不类,就像是某种颜色明丽的毒蝎,靓丽的皮囊下流淌着剧毒,看着就让人浑身不适。
不过当明梨看过去时,他脸上那些晦暗的、凶狠的很快便收敛了,只剩下一层虚伪的善意,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弯着眉眼朝她温柔的笑。
明梨点了下头,略有些敷衍。
毕竟这人给她找了不少麻烦。
她不喜欢麻烦。
也正因此,当殷远看见她侧过脸与殷浔说话,披帛甚至与殷浔的衣摆亲昵缠在一起时,落差感叫他心底起了浓郁的不甘。
他这段时日实在诸事不顺,再加上上回被殷浔行刺的怒气还未泄,如今看到昔日被自己当狗一样施舍的人过得这样平缓安定,他胸口好似有一股郁气,恨不得立刻将此人打断手脚关进地牢,从四肢到头颅,一点一点碾碎。
而那个背负着众多意义的江四,按照原本打算,也该伏低身子,婉转于他身下……
“咦——小主人,那个二皇子眼神好恶心啊。”
到处瞅的神石猝不及防看到他的表情,吓得一抖,还未说完,便见身侧女子不知打哪儿拿了根金色的钗子,把玩着朝后花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