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时,叶真眼下有点乌青,精神却很好。梳洗时还心中欢喜,徐兰给她描眉,奇道:&1dquo;姑娘怎么如此开心?”
她轻飘飘说:&1dquo;你猜啊。”
&1dquo;我知道,一定跟殿下有关。”徐兰挤到她颊边,悄声问,&1dquo;殿下又对你?”
叶真想一想,好笑回答:&1dquo;是我对他——”
隐匿的尾音中藏着无尽令人遐想的东西,徐兰瞪着眼睛,再多问不出一句。
一早去朝参,她脚步轻快地到了太极殿,径直走到李谨行身边,笑眼弯弯打招呼:&1dquo;殿下早。”
李谨行表情不太好,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欲言又止,叶真悄悄拽他袖子:&1dquo;怎么啦,你不开心吗?”
李谨行摇摇头:&1dquo;不是,只是&he11ip;&he11ip;”
皇帝在上位坐下,内侍宣布开朝。李谨行犹豫不决,未出口的话被截断,只能神色担忧地看向叶真。
到这时,她才收住喜悦,冷却下来,觉殿里气氛冷凝,即使不知道生了什么,或者说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格外如履薄冰。
叶真茫然思索。
皇帝扫了殿内众臣一眼,唤道:&1dquo;谢卿,昨日收到的奏报,你读一下。”
说是奏报其实非常短,千里良骏加急飞着送过来,一路奔了几十道关卡,带着滚滚烟尘直接送到皇帝手里,谁都没资格先拆。
谢谦站出来捧着,所有人目光集中到他手中,叶真心慌,听到他读:&1dquo;臣悉灵州都尉6瑶,勾结外族通敌叛国,欺上罔下,率将士投敌。后因与突厥失和,二百众尽覆于城中,坑杀示众。因事态重大,不敢妄报,此时查明,禀报圣听。”
什么?
谢谦解释道:&1dquo;原来早在突厥刚袭击灵州时,6瑶都尉已经投敌,只是当时战火混乱,灵州溃败,大家无暇顾及,知情者不多。直到薛卫公稳住灵州,审问过当地部将,才知道实情。”
叶真费力睁大眼睛。
他说什么?
殿里短暂几瞬的寂静后,爆出一片哗然,嘈杂中有人惊叫:&1dquo;6太尉!太尉且不要激动!”6望已跌坐在地,双手震颤,面色惨白,整个人如遭雷劈,周围同僚努力架着他。
叶真什么都听不到,还在困惑地看着那封奏报,迷茫中只感到耳畔嗡嗡作响,心脏好似不在跳动了。李谨行叫她:&1dquo;稚玉,稚玉!”
薛卫公说什么,他胡说什么?叶真混混沌沌,不知道周围人还在讨论什么,脑袋里漆黑一片,失去了所有反应能力。
朝堂很快恢复安静,走向另一个极端,死寂中只能听到6望绝望的喘气声。许久,李谨行拜手说:&1dquo;陛下,此事宜从长计议,仅凭简短奏报,还不知内情。”
谢谦反驳:&1dquo;无论有何内情,投敌都是夷灭三族的重罪,薛卫公亲自调查后写信,想必事情来龙去脉十分清楚,殿下身为储君,怎可感情用事。”
叶真看着他问:&1dquo;我姐姐已经&he11ip;&he11ip;”
谢谦答:&1dquo;是。”
她猛然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僵硬望向说话的人。
6望眼前一黑,直接昏过去。
皇帝刚要开口评判,突然满殿肃正中,叶真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低哑咳两声,喷出一口鲜血,激烈溅到大殿地板,触目惊心,旁人措手不及避开。
李谨行抱住她喊:&1dquo;稚玉!”
叶真看他一眼,唇瓣微微动一下,没出任何声音,无力地合上眼睑,倒在他怀里。
今日朝参早早结束,叶真前脚被抬回太师府,后脚李谨行下朝就来看她。医官说她吐了血,急火攻心,郁积怨气,现在神思不明,昏睡中喃喃着梦话,胡乱不成句。
李谨行看她眉头紧锁,生出万分心疼,极自然坐到床边,握着她热的手心,一句一句回应她的胡话。
叶真声音黯哑,在安抚中逐渐平静下来,手却仍然紧紧抓住李谨行,如同恐惧到极点。
☆、第15章
侍女们喂叶真喝了药,安睡半日,她看起来缓和很多,只是面色依旧苍白。
李谨行焦虑守她一下午,傍晚时,她才有一点苏醒迹象,带着哭声模糊嗫喏:&1dquo;风筝&he11ip;&he11ip;我的,风筝&he11ip;&he11ip;”
他闻言一怔,手在半空生生顿住,随后低头摩挲她脸颊,轻轻说:&1dquo;是你的,是桃桃的风筝,我错了,桃桃不要生气。”
声音异常温柔,溺爱之意满满溢出。
两位侍女站在旁边,徐兰不明所以,悄声问什么风筝,苏棠一时解释不清楚,三言两语简略说了个大概。
叶真出生时,叶弘正在敦煌做事,五年后才回到长安。她在路途中过完五岁生日,一回京跟几位皇子玩了一段时间,就被皇帝选入宫,做太子侍读。
她性格开朗,读书聪明,不懂谦虚,一群王公贵族的小孩子不大喜欢她,觉得她在陇右边疆长大,长相招摇,举止不够含蓄,不合群。
其中有一个姓柳的,父亲是柳太后的外甥——河东两大世家,一家是叶,一家是柳,两家早有矛盾,关系不合,柳维宗十分看不惯叶真。
当时正值暮春,小孩子一同在东宫北苑放风筝,叶真的风筝缠到湖边梨树上,便问其他小孩:&1dquo;我不太会爬树,你们可以帮我拿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