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你先从梁上下来。”
于无声道。
第十五章画皮画骨
无声见过李无疏的追杀令,眉眼冷肃,杀气腾腾,一张清丽的脸蛋是被凡尘恩怨灭顶的绝色。
都说宗主于斯年因不愿交出宗主信物,而被李无疏封印于天心湖,她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须知天心宗境内,凡太微门人皆功体受制,愈是修为高深,愈是力有不足。于斯年又身为一宗之主,以实力而非世故见长,莫说李无疏,就是李期声,也不过与她平手。纵使李无疏天纵奇才,足可舍命一搏取她性命,但封印一人,可比杀人难得多了。
李无疏来到太微宗那日,究竟生了什么?
于无声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莫非李无疏除了相貌出众还有什么过人之处,令师姐一见倾心?
她一向放浪形骸,男女通吃,并且以己度人,于是认定于斯年是与李无疏有了雾水情缘,这才中了招。
她一心想要见识见识李无疏究竟有何过人之处。不过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小子怕不是个雏。
“李公子,你身上所中情药,名唤牵丝绕魂香,若不解开,每个时辰便会作一次,一次比一次难以忍受。你且下来,让姐姐与你纾解一番。”
从她进门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对李无疏下了药。李无疏抱着房梁,汗如雨下:“不劳师姐费心,我在此处甚好。”
于无声道:“你若执意与屋梁纾解,可就是敝宗招待不周了。”
哪有用情药招待人的?
李无疏只感觉浑身燥热,但尚能忍受,便扯了扯衣领,正色道:“师姐,我太微宗危在旦夕,全靠先师遗留的一枚符咒勉力撑持,山下十数万百姓命悬一线,这才往贵宗求援,念在同门一场,还请师姐施救。”
“哦?太微宗不是全宗遭戮了吗?”
于无声刻意道。
李无疏神色一黯。他从十二年前穿越而来,抑或说是死后重生为十二年前的模样,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浩劫,没有李刻霜那样的切肤之痛,于他而言,太微宗的亲人们仿佛凭空从世上消失,就像心脏挖空了一大块,像疾风之后的飘絮,无端离了枝蔓,失了归处。
于无声瞧着他道:“天灾横降,六月飘雪,百姓冻死无数,敝宗如今也自身难保,如何有余力帮你?”
李无疏见她靠在床边,姿态慵懒,哪像什么自身难保的样子。“如此,贵宗便束手待毙吗?师姐是否知晓是何缘故?”
天心宗地属极阴,现在又不合时宜地天降大雪,这与太微宗火毒蔓延的情况像极了。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
“异象是几日前才开始的,算起来,正好是道门叛逆李无疏身死赤墟之日。”
于无声微笑道,“李公子,你有什么头绪吗?”
这……李无疏身亡和我李刻霜有什么关系?
天心宗虽未参与八宗围杀李无疏的行动,却也对李无疏了追杀令,而今李无疏死而复生出现在此,于无声身为天心宗代宗主理应将他当场格杀,斩示众。
李无疏的真实身份就像一层遮羞布,于无声看破不说破。
她也不再刁难,直说道:“恕贫道修为浅薄,这两件事,恐怕只有我师姐才能摆平。”
“?”
李无疏将她衣着横看竖看,都没看出她像个修道之人,“你师姐是于斯年?”
于无声道:“纵使她已被封印,五年不曾出世,也还有这么多狂蜂浪蝶慕名前来,你竟不闻道门第一绝色之名吗?”
李无疏急道:“那她人在何处?”
于无声道:“世间唯有一人知道她的下落,便是将她封印的道门叛逆李无疏。”
“……”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结果还是要靠自己!
于无声道:“公子若有心解决问题,不如自去天心湖寻她下落。”
李无疏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于无声起身走向卧房门口,临行前又停住,抬头看他道:“我给你一个提示。”
“师姐请说。”
“醉生梦死青丘冢,肝肠寸断问天心。”
李无疏心里默念一遍,正自琢磨,于无声已经出了门去,只听她对人吩咐道:“将此人坠湖。”
克己剑身如电,将那雪魅当胸一剑钉在墙上。
李刻霜与她缠斗多时,此时仍喘息不止。他心想若不是阮柒正好打翻茶盏,自己恐怕就要中了这雪魅的摄魂术。很不好说这是巧合还是阮柒有意提醒,因为他和雪魅过了数十招,阮柒都不曾出手,只在一旁看着,就像李无疏被抓走时那样,十分恼人。
那雪魅被钉在墙上,身体委顿,看上去是死透了,只可惜没留下活口。
李刻霜上前查看,刚一触上克己剑柄,变故又起!
只见那雪魅的尸身一振,突然凭空化作一条缕带,从剑身缠绕而上,顺着他手腕游到胸前。李刻霜只觉胸口一松,一只微凉的手扫过下巴,随即便被一条人影压在墙边。
原来那雪魅诈死偷袭,还将他怀里的手帕勾了出来。
“这便是你意中人送你的吗?”
听到这个声音,李刻霜浑身一僵,后颈的汗毛波浪一样纷纷竖了起来。
雪魅将他肩膀扳过,抵在墙上。它此时竟又变作男子相貌——身着黑色劲装,身形高挑,犹比李刻霜高出寸许,长高束,嘴角微抿,眉眼几被碎盖住,眼内深埋浓烈的悲恨,细看似深不见底的漩涡,竟尔透出层层幽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