唬得李东保冷汗淋漓,屁滚尿流。
娄小雨见说,心中不忍,乃道:“宋头领与姚兄弟且住,我有一言,你二人肯听么?”
宋达道:“娄军师但说无妨。”
便道:“我同那刘慧娘俱是一介女流,又都以‘女诸葛’为号,若非敌对,不免惺惺惜惺惺。依着我意,她虽与云龙行凶放恣,害了许多义士豪杰,毕竟夫妻一场。不如就此还了那颗脑袋,也显得两边高下立判。”
说罢,以目视雨汐。雨汐已知话中之意,就道:“姐姐所言,不无道理。她既只要云龙一个的脑袋,宋头领何不成人之美?”
宋达听到此,心中也悟了,故作为难道:“我本不愿答应,奈何二位军师救我山寨,大恩难报。且看他赎金多少。”
李东保本料此行不成,只求活得性命,不再回军中。见他们改口,欢喜起来,忙将那匣子奉上。宋达叫刘奇清点,约值二千两上下。宋达皱眉道:“她好歹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公公又是当今越国公,二千两换云龙这厮的脑袋,忒少了些!”
东保磕头道:“头领不知,忠智一品夫人平素不以金钱为重,这番又不敢教越国公知晓。数年间朝廷恩赏,也只积攒这许多。”
宋达摆手道:“还她罢了。”
令取过云龙的级,东保小心接过,就要下山。雨菲唤道:“休急着走。”
东保心惊,又听雨菲道:“见在寨中的官军头颅,多与我们有血仇。然我钟吾大寨处,尚有那杨腾蛟的脑袋盐封在彼,这厮虽卤莽愚笨,却未曾伤得我两寨一个头领。你可回去报知云天彪,他若有意,亦可赎回。”
东保听了,连连点,躬身而走。待去后,姚雨汐问雨菲道:“杨腾蛟那厮的脑袋,早已烂了,这般说来是何意?”
答曰:“那日擒获纪安邦,他曾言用人不明,吃我们袭他后头粮草,那里做过?又据探子报,朝廷厚葬杨腾蛟的骨殖骨灰,想来必有内情。我且点他一点,看官军那里如何分晓。”
雨汐与宋达都道:“是了,其中必有古怪。”
有诗为证:
奄奄十蠹扰春秋,兵覆煌城纵罪尤。
可叹雷光息烈火,传仍见旧筹谋。
只此李东保得了云龙级,回营送与刘慧娘。慧娘一见,泪如泉涌。东保看慧娘哭的凶了,手足无措。慧娘感伤罢,就道:“亏杀李书记替我走这一遭。”
东保道:“夫人不知,那伙贼人好生可恶,索价三千两,又要杀小人。幸得云总管在天之灵庇佑,使我壮起胸中胆识。只是与他们二千两,多也无得,再要时,只把这身子去搠上一枪,权当抵了。贼人见占不得便宜,方才罢休。”
慧娘未加明察,谢他道:“先生此番不易,书记一职,实是埋没,我教你为我军中军器监丞。你那诨名亦是不雅,鸨乃至贱之禽,辱没斯文。我便与你做主,从此改叫‘北洋鸿’,乃按古书之意,鸿鹄来去北洋苍梧,风霜不夺其志,与你正好。”
东保大喜,拜谢慧娘不已,好似亲娘般孝敬。
话休絮烦,当夜沈冉领兵,依雨菲的计议,悄然至官军大寨前,又放起号炮,呐喊不断。官军出寨时,沈冉早已领兵退去。待官军回营,沈冉再来,复又行事。官军因吃昨夜的亏,不敢放松,再出营来,仍是不见人影。如此一夜至天明,沈冉领兵翻复数次,官军亦在营中进进出出。待到天晓,沈冉率军回山寨歇息,而官军又为防马陵青石来搦战,白日里也不敢教歇息。一连两夜这般,那个受得?
直到第四日夜,徐韬、刘奇领一众将佐,提军再来扰敌,见官军不出了,直杀入营去。这些官兵都是血肉之躯,搅了三昼夜,那还有气力相抗?正是虎入羊群,直如砍瓜切菜。见远处火把丛中,认军旗上“云”
字分明,小军簇拥而去。觜火猴何彪大笑道:“兀那厮抬棺来,今个只好携棺去!”
箕水豹智海洋道:“匹夫学庞令明不成,量他决不肯自裁于棺内,笑杀人也!”
刘奇道:“休说笑了,依着娄军师的计,赶杀那厮们一阵,我们便回山。”
众将统率人马掩杀过去。
单说这一阵厮杀,马陵青石军将云天彪的人马又赶退十里。众将前行见一密林,毕月乌蒋宁道:“恐林中有埋伏。”
参水猿叶召道:“不如留下一队人马在此接应。”
刘奇亦觉在理,分付了智海洋、蒋宁、何彪、叶召四将,其余人马,入林而走,不成阵势。
方出了林子,就见一营寨,寨门大开。刘奇在前,便令众军杀进。忽听一声炮响,杀出一彪军马,为一对男女,手持溜金镋与日月双刀,正是召忻夫妇。二人喝道:“贼子中云夫人之计,尚不知死!”
率兵杀入马陵青石军中,随后又有庞毅、风会、哈兰生、唐猛四只大虫杀将来。众将本待迎敌,奈何在林中走的分散,前队遭官军打个措手不及。徐韬在后,看前面乱了阵脚,急唤道:“休得慌乱,快快拢来!”
不想忽听得山崩地裂般响亮,一带地面尽皆陷了。徐韬情知是陷地鬼户,只是叫苦,急令填埋。官军又将火箭一向林中射将来,烧的黑夜如白昼。喽啰死伤众多,哀号不止。
慌乱之中,衡山王铁树骤马前去,正遇着高梁。铁树不识好歹,偏来与高梁斗敌,十合之上,已是力怯。曹崇坦、孟子程二人见王铁树斗敌不过,齐来相助。高梁被三岳围拢住,丝毫不惧,叫道:“你三人比林冲、鲁达、武松如何!”
单骑与三将厮杀,怎见得:
高梁锋刃如裁冰,横断绿林百万兵。
花马盘旋昂高气,霜甲铮铮卷雷霆。
子程铁鞭似虎阚,抖擞精神振嵩名。
铁树神枪欺豹吼,南衡鬼煞血为凝。
最是骁勇恒山将,崇坦踊跃冠群英。
风云扰扰久变色,日月戚戚尽不明。
三岳拼得兜鍪碎,为报渑池五将灵。
堆花何曾肯歇手,双刀翻转更相迎。
一战复如商周事,只看群雄斗凛凛。
四个转眼又战了六七十合,三岳仍不是高梁的对手,心中叫苦不迭。只看高梁取过飞刀,使了个“三花盖顶”
,先打死了孟子程。王、曹二将大惊,欲拼着一口气也要为孟子程报仇。却吃高梁一刀将王铁树右臂砍断,从马上颠下,这边赶出风会,一马已到,将铁树踏死。止曹崇坦一个,到此无力回天,一道寒光闪过,崇坦一魂亦追着二岳去了。后人有诗叹三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