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思索,转向了叶法善天师。
“叶卿,你曾经充任大明宫内道场法仪一职。那时候,诸多道士在你的带领下,每日撞钟伐鼓、打坐诵经,热闹异常。今日恰逢你入京,就依旧由你长驻禁内,住持大内道场吧!”
叶法善天师叉手道:“臣一定重振大内道场,日日为陛下祈愿追福,禳灾祛病!”
“叶卿客气了。开春之后,朕让工部侍郎重新修缮一下三清殿,让你们师徒住得更舒心一些。”
“谢陛下厚恩!”
李治渐觉身子有些不适,举起手中的杯盏,道:“朕不能饮酒,今晚就以一盏清水,谢众卿陪朕说了一晚的话。”
酒阑宾散,众人鱼贯而出。
叶法善天师看见李旦目不斜视,行步如风地从他眼前而过。
就在交会的一瞬间,李旦骤然回过头来,深深望了他一眼。
那英气上扬的剑眉下,一双黑似松墨的眸子,犹如一潭秋水,清净无尘,又深不见底。
时光凝结的那一刻,一瓢秋水,从他眼眸里泼出,全部倾洒在了叶法善天师的身上。
叔侄俩走出麟德殿,诸位弟子正等候在不远处。
大明宫内疏风过耳,皓月盈怀,清气扬扬,翛翛自得。众人缓步穿行在凤楼龙阙间。
叶静能法师走在最前面,两位弟子蜷缩着身子,紧跟其后,脚边几缕影子摇摇晃晃,一路跟随着他们。
知厚不善言语,为人勤勉自律、安分守常,深受师父的信任和器重。
另一位弟子名唤无虞,是他来长安之后收入门下的,年纪与知厚差不多,据说是城阳公主的外甥。
出生贵族世家,无虞有些傲世轻物,说起话来,不知轻重。
叶法善天师跟在后面,听到他嘟囔道:“师父,您博学多才、法术高强,不仅为一观之主,还是东宫太傅,声名赫赫。”
“那又如何?”
“师兄没来长安,陛下就封他为元真护国天师。回到长安,未建寸功,又让他住持大内道场,这着实有点不公平啊!”
“不可胡说!玄都观也是长安着名的皇家道观。朝廷许多重要的祈福、追福仪式,都是在这里举行的!”
叶静能法师轻喝道。
当年,隋文帝杨坚命营新都副监宇文恺在龙山置建都邑,长安所有规划,皆出其手。
朱雀大街南北尽郭,有六条高坡,象乾卦六爻。
九一龙原,为“潜龙腾渊”
之地,此地为禁地;九二“见龙在田”
之地,置宫殿,作为帝王之居;九三之地“君子乾乾”
,立百司,以应君子之数。九四之地“或跃在渊”
,为达官贵胄、寻常百姓居住。
而九五贵位,属于“飞龙在天”
之地,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能居住的,所以,宇文恺在此处立玄都观和兴善寺镇之。
九六之地在少陵原一带、为“亢龙有悔”
之地,六爻高岗末端,应和“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之象。帝王高官死后,由阳转阴,高陵大冢多埋葬于此。
无虞的嘴噘得更高了。
“师父,玄都观再好,也只是外道场,地位怎可与内道场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