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常举办一些聚会,会上多是自由辩论,像上回常平长公主在府上举办集贤宴,众人先是闲聊,后来就以养花为题而争辩起来,辩赢者得到了长公主府上开得最好的一盆兰花。
后来姜存就说:“明宣那般不爱说话,到了这种场合委实吃亏。”
姜婳还为此很是忧心了一阵子,毕竟程照在朝为官,怎么也躲不过这种场合,他不爱说话,默默无闻还好,若被人寻着这点故意打压可如何是好?
程照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按了下额角,原来小姑娘还操心这个。
“那你听话。”
他小心避开她间的步摇,像是哄小孩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顶。其实他没有哄孩子的经验,父母在他年幼时就遭了劫匪而过世,他也没有被人哄的记忆。
姜婳乖乖点头:“我知道的,我一个人也不敢来啊。”
她点完头后又拉着他袖子道:“既然来都来了,不看桃花怎么能行?你快过来看,这几树桃花开的特别好,过段时间就可以摘桃子了。”
几棵桃树排成一排,枝头的桃花开得灿烂又热烈,像是烟粉色的云霞覆盖其上,再加上点早间的白雾,看起来犹如仙境。不过此刻没有白雾,只有春雨过后满满的水汽。湿润的泥地上还有一些被雨打下的花瓣,看着有几分凄凉。
姜婳走到树下,踮起脚尖,伸手攀了一根树枝,费了点力气将它折了下来。转头看程照似是皱了眉,她连忙解释:“我这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呐,这一枝给你。”
鲜花在侧,姑娘抿唇而笑,比花还要妍丽。程照差点看晃了神,下意识就接了过来,就见她又要垫脚去折花枝,他走过去,直接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松松折了一枝开满桃花的花枝递给她。
“那这枝给你。”
姜婳开心地接过,道:“谢谢,等摘桃子的时候我们再来好不好?到时候你那么高,不用爬树就可以摘到了。”
程照温声答应:“好。”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姜婳感到不可思议:“没看见门上那把大锁吗?还敲门?是不是那小偷又回来了?你快跳上墙头去看一看。”
程照也觉不对,面色凝重道:“怕是你阿父找来了。”
其他人都不会这般敲门。
果不其然,外边敲门的听见没有应和声,幽幽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
一听是阿父的声音,姜婳吓得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程照:“怎么办,要不你先跑吧?你功夫好,从后院翻出去,别被我阿父抓到……”
程照失笑:“你别乱出主意。先回你阿父一声,免得他担心。”
若他真跑了,那他和阿宁才是真正的不可能。如今被抓到,顶多再忙上几个月不得相见,相比起来,当然是长久的利益比较重要。
姜婳颇为忐忑地走到门前,隔着门跟阿父说话:“阿父,外头挂着锁呢,我开不了门。”
外面背着手的姜嵘脸色一黑,怒道:“那你怎么进去的?叫那个谁过来说话!”
程照咳了一声,走到门前道:“姜大人,下官……”
他还没说完,就被姜嵘暴躁地打断:“快出来开门!”
被一把大锁隔开的两边,外边姜嵘怒气冲冲,李氏站在一旁皱着眉没说话,心里却盘算起来,若真把阿宁嫁给程照,好处与坏处几乎掺半,让人难以抉择。
里边姜婳心中越忐忑,开始盘算该怎么逃过这一劫,如今被当场抓包,想一点不受罚是不可能了,但应该不至于跪祠堂或者被打吧?她还没有跪过祠堂呢,大堂姊倒是去过,据说膝盖会疼,要不到时候提前准备好护膝?
只有程照面上堪称冷静,轻巧地翻墙而过,顶着外头两人似明火灼烧的视线,他镇定地走到门前,双手拿在锁头的两端,用力一掰,“咔嚓”
一声,铜锁应声而断。
姜嵘一惊,没看出来啊,这小子看着文弱可欺,力气竟然这么大。不行不行,以后要是欺负阿宁怎么办?捏一下,阿宁手都会给他捏断,太危险了!
李氏也不由愣了一愣,登时在心里给他加了点分,力气大,能护着人,这么一算,好处比坏处多了一分。
程照把锁拿在手里推开了门,这才往旁边退了一步,道:“姜大人,姜夫人,可以进去了。”
姜嵘哼了一声,走进院子就瞧见姜婳手里拿着两枝桃花,小脚正不安地在地上蹭着,他满心怒气顿时消散了一半。
姜婳一见门开了,赶紧上前谄笑:“阿父阿母,你们怎么过来了?我看时辰不早,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李氏环顾一圈,这宅子上次打扫是在年前,因此看着还算干净,那一排桃花开的确实好。如此想着,她伸手就将姜婳手里的花枝抽了过来,朝她额头轻敲了一下:“早就说了不让你过来,你还敢翻墙进来?”
姜婳低下头不敢说话,默默祈祷阿父别太为难程照。
“这次就算了,先回家。”
李氏拦在姜嵘前头下了命令,转头瞧了程照一眼,道:“明宣若是有空,不如到我们家做客?岫之先前还念叨你。”
姜嵘欲反驳,被李氏斜睨了一眼,勉强压下那口气,心想这小子若是敢答应,那他下个休沐日就别想出大理寺!
程照斟酌了片刻,最终点头应下:“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姜夫人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