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依旧没有说话,林宝芝没有耐心等她了,对她说:“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脑子里开始筹划要怎么彻底和林家决裂,顺了黄翠花的意,去一趟那个所谓的好外婆家,同那个不知哪个阴暗角落里钻出来的男人见一见,然后利用他,应该是最快捷的方式。
刚走了两步,林老爷子叹了很长一口气,说:“老太婆,把真相说出来吧,我们没有必要为别人的孩子着想太多,从而辜负了自己的孩子,你不是想补偿吗?别最后让孩子寒了心。”
林淑慧预感不好,僵硬地扭头看他,“爹,你什么意思?”
林老爷子说不出现在对林淑慧是什么观感,他有种感觉林淑慧其实心里是门清的,主观上又不想相信这个猜测,疼宠了那么多年的孩子,他不愿把她往坏里想。人固可以自私,但自私到心安理得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以前注意不到林宝芝的现状,可昨晚她说那番话点出自己的处境后,他现大孙女,不,应该是亲女儿是真的枯瘦如柴,穿得像乞丐,而林淑慧这个真孙女一看就养得好,皮肤水灵,身体健康,穿的衣服更是妥帖到补丁都基本上没有。
两厢相比实在太明显,他以前也不知是眼瞎还是心瞎,从不以为然。
他记得,前不久与其他村民聊天时,其中一人说你家大孙女看起来真不像是你们家的人。他当时没往深里想,现在反应过来,人家估计是在嘲讽他呢。同一天出生的林家女,一个是掌上明珠,一个是野草一样没人爱。
不能让错误继续成为错误了,林老爷子下定决心,说:“意思就是……”
话说到一半,林老太瞥了眼门口听到动静跑来围观的其他林家人,打断了他:“让我来说。”
她不能失去一天都没疼爱过的女儿,林宝芝往外走时,她不知道为什么心痛如绞,直觉要是任林宝芝走出这道门,她们将会成为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老头子说得对,不能让孩子真正寒了心,她这个娘,失职了十八年,不能再继续失职下去了。
黄翠花不知何时拉着林老二来了,她想冲进去阻止林老太,却被王小英和林三婶也就是杨爱荷一人拽着一只手臂拦住了,两妯娌有默契地对视一眼,达成共识,不能放任林淑慧理所当然不知感恩地享受着林家的优待。
林老太眼睛转向林淑慧,眼神既有割舍不掉的疼爱也有隐晦无法言说的恨意,她说:“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腰侧有月牙形的胎记,而你是没有的。你恶毒的娘,我的二儿媳妇,趁我生出孩子陷入昏睡后,把她的孩子也就是你和我的孩子调换了。”
“你的眉眼,你的五官,没有一点是像我和老头子的,像的是你恶毒的娘和你爹,反倒是宝芝,她眼型像柳叶,又有一点内双,和我年轻时候的眼型大差不差。”
林淑慧不断地摇头,眼泪从眼角滑落,“娘,你一定是弄错了,我才是你的女儿,长相不遗传父母是很普遍的事,你不能因此下了判断。”
“姑且不谈长相,那胎记呢?”
林老太问。
林淑慧知道自己腰侧是没有胎记的,她最自豪的就是拥有一副洁白无瑕的身体,腰侧这种她能看得到的地方,要是有胎记,她不可能会漏过,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倒是门口被拦住的黄翠花这次比她反应快了一拍,喊道:“娘,你是听谁说的你女儿身上有胎记的?我誓,我真的没有调换女儿,都是女儿,又是长在一个家庭,我哪有必要调换?”
黄翠花轰出去了,直接举手誓说要是她真干了大逆不道的事,就罚她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天打雷劈算是很严重的违誓惩罚了,林老二犹豫了一下,选择站在黄翠花这边,“娘,你别是被骗子骗了吧?”
“我去问了当年给我们接生的金产婆,她不可能说谎。”
林老太看着林老二,止不住的失望伤心,黄翠花心肠恶毒,死不承认能理解,但她亲儿子居然也质疑她?
“肯定是金产婆记错了,她年纪大了,记忆出错了很正常。”
黄翠花无比果决地道。
林宝芝没机会细看这副身体,但原身的记忆里身上好像真的有块浅红色的月牙胎记,眼看林老太被逼得词穷,她放开嗓子严厉道:“黄翠花,我怀疑你在搞封建迷信,广播里天天宣传要破除封建迷信,可你无视口号,无视领导的要求,敢公然赌咒誓什么的,我现在要去大队那里告你。”
誓的行为其实算中立,既可以说是封建迷信,也可以说不是,一切看处置人的态度。林宝芝特意做出一副义愤填膺、大义灭亲的表情,成功把现场的一干人全唬住了。
黄翠花慌得不行,这个年份被扣上封建迷信的帽子是很严重的,很有可能要游街,她娘家那边就有人因此受不了惩罚选择了投河,王小英和杨爱荷把她拽得紧,她甩不开,眼看林宝芝真的要走,她急忙恳求:“别去,求你别去,我把誓言收回来,我错了,我不敢了。”
林宝芝冷哼一声,看林老二蠢蠢欲动要上来挟制住她,弯腰顺手拎起脚边的小板凳,“我劝你别轻举妄动,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