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不过一时,”
鹿琼只能安慰他,“还有机会的。”
掌柜摇摇头,缓缓笑了一声:“人啊,不能太贪心。”
那是鹿琼在宝丰县最后一次见布掌柜。
第二日她再来,布坊已经关门了,衙役上了封条,她在布坊附近看见了周绣娘,周绣娘如今也是茫然无措的样子,见了鹿琼把她拉到一边。
“你知道掌柜是怎么了?”
周绣娘压低嗓子问。
鹿琼摇头。
周绣娘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丝苦笑:“那你可信我?”
她没等鹿琼说话,自己已经一股脑倒了出来:“掌柜的年前给通判大人和县尊大人都送了绸缎,前几日汴京城那边不是有大老爷来了么!”
“他说通判大人私藏有问题的衣服!”
鹿琼这些天读了不少书,很快想到了几个谢子介给她讲的故事,她反应过来了另一件事:“是用布掌柜送的布制的?”
不,不对,鹿琼马上明白了:“是不是布掌柜不重要。”
宝丰县有那么多布坊,但从江南来的只有一个布掌柜。
那个威名赫赫的盗匪白九也在江南。
大冬日的,鹿琼背上居然隐隐有汗意,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谢子介那句“不管是谁来”
。
她居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谢秀才知道这一切。
这可太奇怪了,明面上谢秀才只是一个书生,还在准备乡试,通判和汴京来的大人物互相争斗,波及了宝丰县里一个布坊掌柜,这种事谢秀才怎么知道。
可鹿琼偏偏就有这个直觉。
她这些天,有意无意忽略的谢子介归家的风尘仆仆,以及那与平时不同的神色,但这些和谢子介的笃定交织在了一起。
通判大人想把事情推到“白九”
身上,而来的按察使大人也要把通判大人和“白九”
连起来,布掌柜就是白九和通判的那条线,至于布掌柜本人有没有参与,是根本不重要的。
周绣娘放开了鹿琼的手,急道:“琼娘?”
鹿琼勉强笑着,和周绣娘告别。
*
下午,正高山迎来了一位客人。
猎户阿叔很远就看见了一个轻巧的身影,他揉揉眼睛,差点没认出来。
“老婆子,”
他和猎户阿婶说:“你看,琼娘可真是……”
两个人都不通文墨,不知道该说什么词,可鹿琼的变化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她皮肤白了不少,也细腻了不少,愈显出来那头乌云一样的长,脸上的皲裂和手上的冻疮都好了,只有那双杏仁眼依然显眼,鹿琼高挑地站在那里,居然非常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