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情和机甲的精神力同步率不断上升,因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中的武器究竟有多么耗费精神力,这根金箍棒现在的重量已经过了四十吨,如果不是在机甲状态下,普通人恐怕很难挥出它应有的威力。
无论如何,他必须拖到顾念回来的那一刻,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好啊,那就……上吧。”
顾情轻声说,他将自己脑域的精神力输出调整到最大值,如拉满油门的动机,整个人的状态瞬间调整至极端!这具轻型的机甲双腿微曲,肌肉力,所过之处掠起尘沙与狂风,眨眼之间便如出膛的子|弹般向战场弹射而去。
……
“它”
抵达战场已经有一些时候了。
这里很吵,天空是浓重的墨色。有些被打倒的寄生体机甲有些还未被掏空能源核心,只是因为遭遇重创,无法再次站起。它们不太会说话,只会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词,蜜蜂一样嗡嗡低语,声音却含糊不清。
被挖空了能源核心的寄生体为了继续存活,以和它同样的方式,“吃”
掉了驾驶员,作为自己进入休眠期的养分,然后,等待着再次苏醒的那一天。
地面上,粘腻、浓稠的棕黑色汁液四处流淌。
战场中心,就是它毕生梦寐以求的共生体核心所在之处,那里的厮杀仍在持续,怒吼声如山呼海啸。
它蛇一样潜入了同类的驾驶舱,开始最后的吞噬。
……
最后一名敌人轰然倒地时,天色熹微,远方传来虫族大军迁徙的声响,密如雷织。
“结束了吗?”
顾情说。
——得取走所有寄生体的能源核心。
在他们身后,天空中暗青色开始褪去,云层变成灰蒙蒙的色泽,然后是琉璃瓦一样的青色,鳞片形状的云一缕缕盖在天幕上,和地面野草上的露水遥遥相望。
机甲拖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跨出都带来一声闷响,使人很容易感觉出它的疲惫,始终注视着战场的艾泽卡终于松了一口气,抖去身上冰冷的水滴。
顾情开始清理战场。
黑藤伸出的枝条会深入寄生体存储能源的核心位置,将其尽数吞噬,转化后,存储体内为己所用。
清理到最后一具寄生体机甲的残骸时,顾情忽然听见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生物,即将破壳而出。
“喀喇……喀喇……喀喇……”
脚下的残骸之上,无数道细小的裂缝正在飞扩大,那道“喀喇喀喇”
的声音,正是因此而来。
长时间的战斗已使顾情精疲力竭,即使有共生体的精神力反哺,也无法弥补所有的消耗。但他所有的困意都在此刻一扫而空,精神力所传递的预感告诉他这次的攻击将是致命的。
“不好,快走,远离它!”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仅仅是千分之一秒,从裂缝中破出的尖刺已经直贯而上,穿透了整具机甲,精神力的悲鸣刹那间响遍整个战场!尖锐的黑刺甚至穿透了驾驶舱,将顾情的半个肩膀钉死机甲之中。距离顾情最近的两根黑刺,一根擦过了他的脚踝,另一根就横亘在他的脖颈旁,因为闪躲不及,刮出了一道淋漓血痕。
下一刻,所有的尖刺都收回了,被黑刺穿透的共生体机甲像失去了提线的木偶一样重重地砸落在地,溅了满身的泥沙和尘土。
紧接着,一只五指尖利的手掌刺入了机甲的胸膛,将共生体的核心连同驾驶舱一起,连皮带肉地挖了出来。
驾驶者在操纵共生体机甲的时候,两方之间就像有一根牢固无比的线将彼此紧紧相连,更何况,这根线并不是单纯的躯体共连,而是将双方的精神接驳在了一起。如今这样的连接骤然被如此粗暴地扯断,顾情疼得连惨叫都不出来,冷汗立下,五脏六腑仿佛都搅在了一起,眼前阵阵黑。
隐约之中,他听到了另一声更加凄厉悲恸的尖叫,那不是黑藤或者四周的寄生体出来的,而是……艾泽卡的声音。
失血过多,顾情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飞下降,不知为何,在濒临死亡的时候,顾情心里浮现的念头居然是:……终究还是没能守住。
下一刻,他便感觉身体一轻一重,剧烈的颠簸之后,失温的身体被人轻轻地抱在了怀里,那人的手极稳,声音却是在微微地颤抖,听上去,只让人觉出说话之人又愤怒、又心疼。
“抱歉,哥哥,我来晚了。”
顾情听到这个声音,眼眶一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顾念仿佛知道他的委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哥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都交给我吧,好吗?”
顾情低声道:“好。”
只感觉与自己极为契合的精神力琴弦微微拂动,将脑域中的痛楚舒缓了不少,一时放松,合眼睡去。
战场之上往往是瞬息万变,然而两人交谈之中过去的这一分钟,那涅槃而生的寄生体却仿佛被什么法术固定住了一般,僵硬在原地,死死地一动不动。然而,不是它不想动,而是它挖出驾驶舱的右臂在被顾念一刀斩落在地后,又被他一刀刺穿了胸膛,这一刀势如闪电,一斩而下,直剖到腹,几乎将寄生体生的躯体一分为二。
顾念所操纵的这一具机甲,通体银白,背负羽翼,化为战舰形态时,更是简洁美丽至极,当初杀死圣鸑后,顾念正是被它带到了距离渡灰星最近的残星,在那之后,他记忆错乱,无法控制自我,因此离开飞船之后,一直未主动将其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