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喜眼前不自觉浮现出他俊美异常的面容,薄唇永远勾起散漫随意的弧度,几分嘲讽几分柔情,那双狭长的栗色双眸幽深暗沉,仿佛能吸引人的灵魂沉溺其中。
她不知不觉双颊有些微热,暗暗啐了句“妖孽……”
骤然回到顾宅,她睡得昏昏沉沉,梦里是父亲站在顶楼咆哮着世道不公,随后一跃而下,她声嘶力竭地跑向栏杆,却被一双手臂紧紧抱着,她哭花了一张脸,回过头是一双布满心疼的眼睛。
她只觉得心脏被撕裂地生疼,拼了命地睁开眼,窗外竟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陈嫂做好早餐来敲门,她穿着睡衣惺忪着眼睛去洗漱,陈嫂从厨房拿着切好的土豆塞给她,让她敷眼睛,她看着镜子里浮肿的双眼,想着刚才陈嫂欲言又止的叹气,她一定以为自己哭了一整晚吧。
陈嫂在顾欢喜母亲在世时就在顾家料理厨房的事,顾母是上海人,陈嫂在天都市做上海菜是数一数二的,顾父为了讨顾母喜欢,聘了陈嫂来顾家做主厨,陈嫂也与顾母投脾气,一来二去,两人更像姐妹,顾欢喜小时候都是陈嫂帮着带大,情分自是不一般。
顾欢喜觉得心中微暖,用土豆敷了眼睛,简单收拾了下就去餐厅就餐,没想到除了谭清,顾笙竟然也在。
几年不见,这位与自己同岁的姑姑真是越美艳了,尤其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简直勾魂夺魄,还是春凉的天气,她只穿了白色蕾丝裙,米色细高跟鞋,海藻一般的长随意披散在背后,大红色的口红更衬得她肌肤胜雪,艳丽无双。
顾欢喜似乎也不惊讶她出现在顾宅,叫了声姑姑径直落座。
顾笙看着她素面朝天却也浑然天成的自然模样,一半是羡慕,一半是嫉妒地开口,“欢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待几天?”
顾欢喜喝了一口熬的浓稠的小米粥,含糊地回答,“昨天刚回来,明天就走。”
“哦?明天就走?不多待几天?你这几年都在哪?”
顾笙试探地开口询问,顺便用公筷夹了灌汤包放在顾欢喜面前的碟子里。
顾欢喜道了谢,也不回答,低头安静地吃早餐,顾笙知道她不愿意透露,也不再自讨没趣,谭清从头到尾眼都没抬。
顾笙吃过早餐就离开了顾宅,顾欢喜也不放在心上,这位姑姑虽然说与自己同岁,却从小与自己合不来,她极其有主见,在商场上也处事狠厉泼辣,却也圆滑玲珑,顾客在世时就对自己这位妹妹很赞赏。
可是顾欢喜呢,她不喜商场之上尔虞我诈,从小的梦想是做医生,长大后,也的确做了一名外科医生,对商业的事一窍不通,性格柔软,很多事固执己见,不知变通,为此和顾笙吵过无数次。
顾欢喜站在楼上的露台,看着楼下停车场的顾笙动引擎,绝尘而去,总觉得她大早上回顾宅绝对不止是为了吃一顿早餐,却又实在想不出来她的目的,晃了晃脑袋,换了身素净的衣服,开车去了墓地。
城南这块墓地是天都最早开的墓地,所谓的风水宝地,依山傍水,景色甚是秀丽,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顾欢喜撑着伞将手里的白色雏菊放在顾母碑前,又转过头看着旁边顾父的墓碑,才仅仅三年光景,墓碑还算新,也有专人打扫料理,照片上的顾父神情肃穆,如鹰鹜一般的眼睛狭长精明,他一生为人磊落,却不想到头来,被身边人算计,名利尽失而跳楼。
可能是自己学医的原因,看惯太多生离死别,顾欢喜对父亲的逝世难过了一阵子,也慢慢释怀,只是父亲的真正死因究竟是什么?那个要开顾家农场,逼得父亲欠下巨额债务的人究竟是谁?
事情像是迷雾一般看不真切,顾欢喜吸了口气,对着父母的墓碑鞠了躬,撑着伞离开。
从前的顾家农场,现在是一片高楼林立,最有代表性的是天都市的地标级建筑环球中心,这座写字楼里皆是天都市数一数二的大公司,让顾欢喜惊讶的是俞氏集团竟然赫然在目。
看着大厅路引图上的标注,顾欢喜一颗心愈来愈沉,如果开顾家农场和俞氏没有关系,凭借俞氏的地位,很难拥有环球中心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这绝对不是财力可以决定的股份制。
她正想的出神,听到有人喊顾总,好奇地看过去,却是顾笙踩着高跟鞋步履优雅的朝她走过来。
“顾总?不知道姑姑在这儿哪家公司任职?”
顾笙狡黠地笑了笑,像个顽皮的少女一般,“你猜猜看。”
“该不会是俞氏集团吧,其他的小公司怕是入不了姑姑的法眼。”
顾欢喜声音软糯,却有自己都察觉不出来颤抖。
顾笙笑了笑,不置可否。
“顾总,要开会了,俞总已经打电话催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顾欢喜的猜想,助理适时提醒到。
顾欢喜一颗沉沉浮浮的心,咚一声落了下去,她以为这已经是今天知道的最有冲击力的消息,顾笙在转身离开时,却回过头笑意盈盈地说,“欢喜,忘了告诉你,我订婚了,新郎你也认识,俞氏现在的董事长,俞子斐。”
顾欢喜呆滞了几秒钟,浮现出模糊的笑容来,“那恭喜姑姑。”
我要结婚了,新娘……是你的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