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网吧的这个青年,让我忽然间想到了秦军。但他流里流气的打扮,很快又让我否定了他们是同一个人。
我们村应该是全县最贫穷的村子,村民所受的文化教育不高,眼光也不长远。基本上,九年义务教育完成后,他们就会让自家的孩子出门挣钱,除非是极少数有正经事干的人,才会被家长留在家里。我刚才想到的秦军,就是其中之一。
在农村待过的朋友应该知道,农村几乎每家都养的有猪。到了腊月,村子里生的最频繁的事情就是杀猪,最忙的,也就是杀猪匠。
而秦军的父亲,就是我们村唯一的杀猪匠。
我记得,当初秦军初中毕业后,本来是打算去江苏那边进厂的,但他爸死活不同意,坚决要让秦军跟着他学杀猪。后来,秦军坚持不过,就只好留在村里当杀猪匠。
年前我回村里时,还跟秦军见过几次。当时正是腊月,杀猪的高峰期,秦军也忙得不行,经常跟着他爸到这家那家杀猪。我们村杀条猪给五十块钱,一个月下来,恐怕秦军父子挣了两千块。
不过,这也是逢到过年,换做平常,恐怕一毛钱都挣不到。我和秦军见面时,他说准备到上海那边打工,杀猪挣不到钱。后来也没再见他,不知道他去没去。
但不管他去没去,我想他都不会变成黄青年这样,所以我才否定他们是同一个人。肯定了这一点,我也就没再看他们了。
电脑开机,我把QQ登上。这时,那个穿破洞裤的少女走到我旁边,颐指气使的说道:“喂,换个座,你坐那边去,我们三个要坐一起。”
这三人明显不是善男信女,我心底还是很怕他们的。所以,当她说让我换座位之后,我没敢太过迟疑,下了Q,起身往旁边的位置坐过去。
“陈阳?”
黄青年忽然一喜,走过来好好打量着我:“卧槽,真的是你小子啊,我是秦军啊,怎么,不认识了?”
我实在没想到,这家伙真是秦军。表情有点错愕,随后我讪讪笑道:“你不说我还真认不出来。”
“哈哈。认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有时候,老子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
秦军表现得比我亲切多了,拍了下我肩膀,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操,你的脸怎么了,挨打了?”
几乎是瞬间,坐在附近上网的人全部看向我,我尴尬得不行,秦军还是这样,说话从来不顾及别人的面子。
我咧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穿着破洞裤的少女,笑着对秦军说:“军哥,你座哪个位置?”
“靠,还上个毛的通宵啊,遇见哥们了,出去喝酒!”
秦军乐呵呵的看着我,“陈阳,咱好久没见了,今天说什么也得去喝几杯。走,哥带你去吃烧烤。”
我酒量不好,明天还要上课。再说,如今秦军这副打扮,显然说明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年前我在村里看见的他了,我还是学生,不想和社会上的人有太多来往。所以我当下就拒绝了秦军,说谢谢他的好意,以后有机会再聚。
秦军的表情瞬间难看了,他呵了一声:“上了高中就是不一样啊,连当年的情义都忘了,呵呵。随你吧,想去就不去,我不勉强你。”
“秦哥,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明天还要上课,不敢喝酒。”
“喝不喝是两码事,只要你喝一杯,那咱的情义就还在。如果你今天不去,那么从今以后,咱再见面就是陌生人。”
秦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我再推脱就太扫他面子了。虽然很不情愿,但我只能跟着他仨去吃烧烤。临走时,我没有到吧台退钱,毕竟等会吃了烧烤,我还是无处可去只能再回来上网。
毛焦火辣烧烤店在县城还是比较有名气的,生意也一直不错。当我们四人赶到那里,里面还有不少食客。要了雅间,秦军将菜单递给那两个非主流少女,让她们点菜。
点了支烟,他问我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被谁打的。我搪塞几句,末了又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提了。秦哥,我还以为你到上海了,没想到能在县城遇到你。呵呵。”
秦军摆摆手:“一言难尽啊。本来我是打算去上海的,可后来生了些事情,走不了,待在村里又挣不到钱,所以就来城里混口饭吃。”
话不长,但流露出来的无赖却显而易见。而且,看秦军现在的样子,他应该没有正当的工作。他不愿多说,我也没再追问。
正当我馒头思绪时,秦军又笑道:“陈阳,虽然哥们我现在混得不咋样,但好歹也认识几个人。以后你在学校里有什么麻烦的时候,解决不了了,可以来找我。”
我应了一声,表面上是答应了,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不多时,烧烤出炉,啤酒也提了进来。秦军启开四瓶,递给我一瓶:“喝一瓶啤酒你应该没问题吧。”
既然已经坐在这里了,多少也得喝点。我刚把酒瓶接过来,坐在秦军旁边的黄少女,就要和我喝酒。她说她叫黄莹,初次见面本来要喝三杯的,看在我酒量不好又是学生的份上,那就喝一杯好了。
雅间里没空调,再者啤酒又是常温的,喝起来还有点冰。一杯啤酒下肚,我当下打了个寒噤,惹得秦军三人都是噗嗤一笑。
吃了几根串儿,秦军又举杯要跟我喝酒,他说黄莹和蒋婷的酒可以少喝,但我必须跟他喝三杯,不然对不起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