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月如弯钩,寂寥锁清秋。
大殿的门终于开了,走出来的人却不是裴子初等待的竹猗,而是一脸餍足的秦知瑶。
跪坐在地的裴子初眼皮颤了颤,干涩的唇嗫嚅着什么。
秦知瑶看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顿了顿,眼神一闪烁,抬起一脚,将他踢远了些。
“哼,我秦知瑶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
如此幼稚的行为看得暗处的高手们一阵汗颜,这还是他们杀伐果断、阴狠毒辣的知瑶公主吗?不是吧?这是跟市井小孩儿抢糖吃的棒槌吧?
当然,这话他们只敢憋在肚子里偷偷烂掉。
直到那抹鲜艳的红消失在夜色之中,那道暗沉的黑才从大殿中步出。
“公子……”
裴子初恍惚着,眼中出现了幻影。
竹猗心中郁卒,怎么一个个都喜欢作贱自己,好好活着不好吗?
虽是这么想,但她还是不忍见这个脆弱的小鲛人在这儿吹成鱼干儿,眸光稍沉,上前将他轻轻抱起。
“睡吧。”
一阵缥缈的云雾缓缓升起,隐去竹猗的气息,当云雾散去,已经不见二人身影。
几乎是瞬间,抱着裴子初的竹猗出现在百里之外的洛州城外。
她在林中快穿梭,所到之处,风卷残云,刮过一片枯叶乱草,来到一处隐秘的水潭前。
蓦地,她手一松,直接将裴子初沉入水底。
竹猗看了一眼周围的荆棘丛,扭曲泛黑的藤蔓立刻便窸窸窣窣地缠成一团,将这片水潭藏了起来。
高大浓密的老槐树此时也缓缓放下一根树藤来,恭敬温顺地绕到竹猗身后,结成一张结实而柔软的藤床。
竹猗身子一歪就倒了上去,至于裴子初什么时候浮上来,那就是他的造化了。
天一亮,被放出来的华少羽当其冲就踹开了大殿的门,没想到空荡荡地连根毛都没看到,顿时傻眼。
“大事不好,陛下被那诡计多端的公主掳走了!”
华严沉着脸上前一步,一巴掌毫不客气地盖在华少羽后脑勺上。
“胡说八道什么!陛下早有吩咐,此次边关战事一了便会先一步回宫,朝堂上那一堆烂摊子事儿如何能少得了陛下!”
华少羽捂着闷疼的后脑勺,不服气地道:“那陛下如何带上我?!”
“因为你蠢!”
华严嫌他不争气又是一巴掌,“边关战事是了了,不也有一堆烂摊子事儿没解决吗?你拍拍屁股走了,糟心事儿全落我一个人身上?”
“还能有什么事儿?”
华少羽一脸怀疑,他甚至都觉得是这老头儿故意把他留下来的。
华严睨着他,“你说什么事?陛下要打下北越,这才刚刚开始你就要临阵脱逃……怎么,跟在陛下屁股后面浪了几天,就忘了自己应该干的事情了?”
“我没忘!”
华少羽嘴上否认得干脆,心却漏了一拍,他竟然因为这暴君一时忘记了自己的抱负,这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没忘就好,如今陛下难得有为国为民之心,我等自然也不能拖陛下后腿,华家满门忠烈,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战场上!”
华严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家这小兔崽子对陛下的心思,只是这样的心思只能止步于忠心,多一分不该有的也得给他掐灭。
就凭这兔崽子的轴性子,若在陛下身边还不定得吃多少亏,他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怎么可能眼睁睁地再看着儿子往火坑里跳呢?
华少羽强压下心中那一丝丝不明显的难受,抬头望向华严,“我知道我该干什么!不必你过多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