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猗蹙眉,眯起眼睫看着那被撩起的车帘一角。
除了武安侯低着头坐在一边,其他人都随竹猗一同抬眼看去——
老天爷啊,这是谁家的老鸨穿错尼姑服走出来了?
虽说身无环佩,未有涂脂抹粉,可那眉飞色舞的姿态,眼神里带着钩子,哪怕夏耘这个早就没了根的人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样的修行,他这辈子都难以想象,怪不得敢写信声讨陛下,狗胆包天啊!
“宁宇哥哥,舒儿等得你好苦啊,可你怎么都不回应人家呢?”
高丽郡主提着裙摆直接上了马车,还异想天开地想要挤到武安侯身边坐下。
奈何武安侯一边是臭着脸的裴子初,一边是抱着剑的林副教头,她的算盘算是打在自己脸上了。
看了半天,也只有退而求其次,坐在夏耘身边。
夏耘苦着脸,头疼不已,可恨他旁边空了一个位置。
“见过郡主。”
武安侯不冷不热地冲高丽郡主点点头,算是行礼了。
“宁宇哥哥这是做什么?依你我之间的情谊,自是不必如此生分的!”
高丽郡主翘着兰花指就是一声娇笑,还不忘朝武安侯暗送秋波,奈何武安侯是正眼都没有瞧她。
竹猗则是眯着眼睛看着热闹,看那高丽郡主不停想往武安侯身上蹭的手,也看武安侯唯恐避之不及的惶恐。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郡主,南梁国主面前,还是注意些体统为好。”
武安侯的脸色青,连平日里挂在嘴边的假笑都欠奉。
高丽郡主只是抽空瞟了竹猗一眼,满心满眼都是武安侯,“佛祖面前,众生平等,什么国主、郡主、侯爷的,皆是凡人而已,宁宇哥哥就不同,宁宇哥哥是舒儿的心上人!”
众人不忍直视,不约而同地搓起了胳膊。
鸡皮疙瘩啊,论斤批啊!
“郡主说得对。”
竹猗点头应承,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眼珠子都快掉地上的震惊,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在佛祖面前,郡主什么的,皆是狗屁,过眼云烟而已,武安侯就更加不值一提了,不过是寡人的枕边人而已,不知郡主的心有多大,容不容得下一双有情人呢?”
她笑得有多么单纯无辜,说的话就有多么招人恨。
高丽郡主本来没想提那糟心的流言,甚至是有心忘记,但是偏偏有人伤口上撒盐,那宽松的袍子都抑制不住前襟的波涛汹涌。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南梁国主一样,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不以专一深情为荣,反以为耻,我严舒,此生最恨滥情之辈,唯愿得宁宇哥哥一心人而已,请南梁国主成全!”
高丽郡主深吸一口气,饶是气得嘴角都在抽搐,但仍旧强忍着没有冲竹猗难。
“成人之美这种事,寡人不会,斩草除根,断子绝孙,寡人或可相助。”
啊,这……
裴子初和武安侯对视一眼,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什么斩草除根、断子绝孙的,犯不上,他们只求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林副教头听不惯有人三番两次地拉踩陛下,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陛下,听说佛祖面前杀生,便可直接度,不如一试?”
“你们敢在玉佛寺动干戈?”
高丽郡主眼睛瞪大,好歹算是有了些皇室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