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康时待再要试探,宋卿月颇不耐烦道:“珍娘未醒,你现在将她抱走,往后别来了!”
崔康时彻底怔住,语噎。
“我们交易作废。你要报官也好,要打要杀也罢,都随你!”
崔康时双目空洞,端坐着纹丝不动。
宋卿月站起身,垂睫看他道:“既你不动,我便去将珍娘抱出来。”
稍后,宋卿月用狐毛绒氅将半梦半醒的珍娘裹住,将她抱出屋子。
崔康时已站起身,面上神色变幻莫测。
珍娘揉着眼睛看清他,昏昏然嫩声:“爹爹,这么早来接珍娘?”
宋卿月将珍娘递给崔康时,他挤出个笑,伸手将珍娘接过,“你打扰宋娘子一整宿,该回家了!”
望着崔康时离去的背影,宋卿月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崔康时,别忘了我说的话!”
崔康时背脊一僵,并未回应,倒是珍娘将脸搁到他肩头,冲她道:“宋娘子,珍娘换了新衣裙就来!”
宋卿月很是勉强地冲珍娘飞了个媚眼。
其后,宋卿月总算是喘了口气,日子过得颇为松快。
带娃是件费心费脑的事,哪有比轻言慢语向客人介绍香药,为客人纂香品香来得惬意?
只是,这样闲散的日子也就过了五日。
五日后的夜里,时辰入子时,阖坊香工兼宋卿月俱已熟睡,香坊的门却被人叩响。
叩门声不粗鲁,却绵长。
不紧不慢的,似乎香坊的人不开门,这门就会一直叩下去。
钟离先起的身,扒着坊门看了眼,随后去宋卿月屋外叩响了她的门。
“东家,隔壁的崔公子来了,看那情形怪可怜的,要不见一见?”
宋卿月心有千思,本半卧在床上看账簿,闻听开门而出。
“有多可怜?”
“东家看看就知!”
她双手一拢斗篷,腹诽:深更半夜还来扰人,这崔康时还真会挑时候。
随钟离去了香坊,钟离打开香坊临街的坊门,宋卿月一看眼前情形,吐出口无奈的长气。
当街清冷的月光下,崔康时靸着鞋,头蓬乱,仅穿着薄薄的亵衣亵裤,外面罩着件靛青色金丝貂毛大氅。
他怀中的大氅里,裹着同样头蓬乱,只露出一张小脸的珍娘。
崔康时两只眼尾泛着红,眸子里水雾蒙蒙的。
珍娘也鼻尖红红,小脸红红,大圆眼里噙着泪,正一抽一抽地哽泣着。
显然,父女二人都哭过了。
“珍娘哭了好几日,今夜我委实没法子了……”
崔康时幽声,难掩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