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懂一点儿,”
聂子航谦虚地笑了笑,然后用笔杆指着文件上的法文印刷句子,“这句话应该是说,‘将标尺与数据对齐,从而验证对照结果是否正确’。”
余晓丽听着聂子航标准流畅的翻译结果,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磕磕巴巴的译句草稿,惭愧地笑道:
“这是都工业局的技术译制原本,我虽然有幸在英国学习,但对法文一窍不通,本想拿着它来试一试,研究研究,却举步维艰……”
聂子航道:“今天郑厂长带领我们迎接技术组抵苏的时候,我也听说了余同志的经历。只是,这既然是工业局的翻译原本,为什么不找翻译院相关人员解决?”
余晓丽叹了口气,细细说道:“这篇原稿已请翻译院的同志做了翻译,只是……工业局内部并没有储备的翻译队伍,即便是都翻译院里,如今能上阵的除了几位老前辈,真正能帮上忙的知识青年少之又少。
如今国内工业生产进展虽然有进步,但与西方依旧有不少差距,我们既要赶,也要学习,工业局里需要研究的外文稿子不少。
我留过洋,到底有着英文底子,特地向组织申请借出这篇原稿,想着趁下苏南县这段时间自学法文,没想到跨语种之间难度极大……”
聂子航于倾听之间不时点头,余晓丽同志说的不差,高考断层十年,人才培育衔接不上,基础文化普及都成问题,培养翻译类高级知识分子更是困难。
“余同志,如果你在翻译上遇到困难,或许我可以帮忙。”
余晓丽眼睛一亮,转而又好奇道:“你也留过洋?哦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聂子航,子孙的子,航行的航,”
聂子航脸不红气不喘地编道:“我没有留过洋,但十几年前的初中老师是从上沪下乡来的,教会我一些法语基础,由此产生浓厚了兴趣。有了老师引入门之后,我自主学习虽然有困难,但也学到许多,做些普通翻译不难。”
余晓丽点了点头,又笑道:“聂子航同志,你的悟性真好,当年我学英文,‘水门汀’这个单词都记了好几天。”
说到这里,聂子航身边坐着的一个男同志突然靠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两位同志,是在讨论西语翻译么?”
聂子航看着这张脸,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是的。”
余晓丽回应道。
男同志兴奋地说道:“能不能带我一个?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于敏宏,打算参加今年的高考,考燕京师范大学,那儿上学不用花钱。”
于敏宏……聂子航咀嚼着这三个字,眼睛一斜,看到对方桌上摆着的一摞考试教材,以及一本英文版的《母猪的产后护理》。
……
晚上九点钟,县图书馆到了闭馆时间,余晓丽在门口道别时,对聂子航说道:
“子航同志,我有个不情之请。”
聂子航看了看身边同行的于敏宏,点点头道:“请讲。”
“除了这份原稿,我还有一封局里未翻译的技术文件。”
说着,余晓丽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原稿,略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第二封,我本想自我学习有一定成果之后,帮着局里解决一些堆稿,如果可以的话……”
聂子航扫了眼文件,压低嗓音问道:“都工业局的文件会不会有保密等级?”
余晓丽忙解释道:“这点大可放心,有保密等级的文件到不了我手里,就算到了我手里,也不能贸然交给其他人,这违反了组织纪律,这点我还是有分寸的。”
聂子航松了口气,接过了余晓丽递来的文件:“大概什么时候要?”
余晓丽道:“这个不急,工业局的堆稿,明年二月份送回翻译件也行。”
那倒用不了这么久……聂子航暗暗嘀咕了一声,把文件放进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好,但有瑕疵之处还请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