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心驰审完府里的下人,到达郑陵房门口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他直直站在那里,闲闲看着日光从裤脚滑过脚背,这时管事的凑过来,皮笑肉不笑道:“公子现在身体虚弱,还见不得客,老爷在里面问情况,沈大人还得等等。”
沈心驰冲他点了点头,一点也看不出被冷落的气恼,清俊舒朗的模样,让辅府见多识广的管事,也忍不住在心里称赞了句:沈大人果然气度不凡,颇有大将之风。
又等了一会儿,那扇隔门才终于打开了,从里面传出的声音有些暗哑,似是已经十分疲惫:“让沈大人进来吧。”
沈心驰负手走进去,房里已经点了灯,微黄的灯光,照出床上那人苍白虚弱的模样,倒是他从未见过的郑陵。
看来,他这伤应该是真的……
郑辅坐在桌案旁,弯腰拨了拨灯芯,半抬着眼眸道:“少意啊,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沈心驰微微一笑,先朝郑陵一揖,问候道:“郑公子现在可还好?”
郑陵一向不喜欢他,撇了撇嘴回道:“放心,死不了。”
沈心驰十分满意,选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继续问道:“那就请郑公子将今日之事再说一遍吧,最好不要有任何疏漏和隐瞒。”
许是他惯于在大理寺审问,寻常的一句话被他问得隐含压迫和威胁,郑陵听得挑眉怒道:“怎么着?我可是被害之人,在这儿把我当犯人审呢!”
“陵儿!”
郑荣这时突然出声喝止,用眼神示意他按方才商议的说。
郑陵只得硬把那口气咽了下去,没好气道:“七日前,爹爹罚我每日未正三刻去翠竹轩闭门思过半个时辰。今日不是府里设宴嘛,我寻思着可以不去,谁知道未正大管事就来提醒我,今日照常要思过。因为爹爹的吩咐我没带随从,自己进了翠竹轩,谁刚准备对着佛像上香,苏娘子突然从里面冲出来,一刀捅到我肚子上,我痛得昏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这里了。”
沈心驰沉吟片刻,又问:“那你知道,她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刺伤你吗?”
郑陵嘟囔着道:“我哪知道?我可是进去啥事都没干就被她捅了,可能是……把我当了贼人吧。”
沈心驰思索一番,突然又问:“那她是从哪个方位冲出来的?”
郑陵眼珠一转,随口道:“就那佛像左边的屏风后面。”
“郑公子既然正对佛像所站,为何苏娘子从左边冲出来,却刺中了你的正面呢!”
郑陵张着嘴瞪圆眼,随即道:“那就是我记错了,她就藏在佛案后面。”
还好沈心驰未再逼问,继续问道:“那你可记得苏娘子那时穿得什么衣裳?”
郑陵哪里不记得苏锦璃今日的打扮,终于有个他答得上的问题了,脱口而出:“青色披袄,杏色马面裙……”
突然听见父亲重重咳嗽一声,心头一惊,连忙改口道:“我那时人影都没看清就被她捅了,哪里知道她穿得什么!”
沈心驰“哦”
了一声,又问:“那你怎么确定是她的?”
郑陵一时语塞,瞪眼道:“她都刺我了,我当然知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