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光举起酒壶,斟了一巡,目示高庆裔道:
“大金隆运亨通,我朝原驻扎太平州的刘光世一军两万多人,恰巧调往洪州护卫隆祐皇太后去了。上国如在太平州采石至马家渡一带渡江,哈哈,那就如入无人之境,不用烦心了。”
“哦哦哦。”
高庆裔喜形于色,兴奋地用大巴掌抚摸着胡须,笑道:“领情了,领情了。”
接连几天,杜充闭门不问军事。江北宋军无援,无为守军王善率部投降兀术,和州守臣李俦也以城降。乌江也被金军攻下,江北全丢失了。建康众将惶惑焦急,去找陈邦光,邦光只是推诿,说道:“军事大权都在丞相手中,下官无能为力。”
岳飞心中忧虑,与都统制陈淬商议,相偕去见杜充。不料杜充病了,命人引入内室,只见他头裹黄巾,身穿宝蓝锦袄,拥衾倚枕,气喘吁吁。岳飞心中疑惑,京东大汉陈淬却不知就里,跌足叹息道:
“战局危殆,相公却病了,如何是好?”
“是啊!”
杜充不断咳嗽,喘着气道:“本想出门看看,可是起不了床,奈何!”
“相公!”
岳飞踏上一步,躬身道:“江北门户已失,金兵进攻建康上游,采石那边兵力空虚,幸被太平州知州郭伟率将士击败,金兵转攻芜湖,又被郭伟击退,眼看就要循上游进攻马家渡了。那边兵力更加薄弱,郭伟顾不了那么长的沿江防线,守将张部下仅有千人,情势危急,若金兵渡江,建康难保。还望相公派兵增援马家渡,并请勉力亲往前线督师,于沿江上下加强防御,否则就不堪设想了。”
杜充摇了摇头,说道:
“金人进攻采石、芜湖,我都知道,这是声东击西。你们只须小心防范下游,马家渡那边不必担心。我也知目前军情紧迫,只是抱病在身,不能起床,你们有事与陈制置使商议去吧。”
“陈制置使不理军事,问也无用。”
陈淬愤愤地啐了一口,说道。他虽是都统制,但建康城下军马庞杂,各不相统,非有相公号令,调动不得。
杜充并不理会,挥了挥手,说道:
“去吧,到了紧要关头,老夫自会派兵。”
岳飞愤然涕泣道:
“国家以社稷重任托付相公。建康一战,关乎朝廷存亡,相公为什么这样掉以轻心?虽敌我强弱悬殊,也应奋力一战,如不战而弃建康,恐三军将士不能从命。万望相公以江山为重,抱病督师,增援上游渡口,大局还有转机。
“岳飞!”
杜充皱着眉头,暴戾的眼睛突然鼓得大大的,厉声道:“我已下令六万兵马沿江守御,还不够吗?老夫成竹在胸,自有安排,尔等不必噜苏,下去吧。”
岳飞与陈淬愤愤地退出杜充卧室,走到庭院中,岳飞愤然向陈淬道:
“太尉,您看丞相是真病还是假病?”
陈淬愕然,说道:
“堂堂一品大臣,生病还会有假?”
“这病来得蹊跷!”
岳飞恨恨地说道:“偏是军情紧急,他病倒了。我看他气色甚好,不似有病,只怕他变了心,不想打了。”
“啊,那怎么办?”
“哼,杜充若是变节,岳某先宰了他!”
“我想总不致于吧?”
“太尉,别指望丞相了,你把军事重担挑起来吧。金军从哪里渡江,末将就随太尉到哪里去把他们赶回去。”
这时恰巧沿江都制置使陈邦光进来了,与陈淬、岳飞劈面相遇。两人立定,让邦光过去了,才出府上马而去。邦光进客厅坐下,片刻,杜充换了乌纱幞头,紫红寿字直裰,出来相会,邦光先问道:
“相公,刚才陈淬、岳飞前来,说些什么?”
“哼,他们要我出去督师,被我打走了。”
“相公,刚才两人出去时,面色愤怒,言词不逊,特别是岳飞,甚是机敏,恐怕有所觉察了,我们应该加快行动才是。”
“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