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的可真是时候!秦念久无言以对地看了看杵在门旁的隐约人影,又看了看坐在桌边的谈风月,心道这可真是前有狼旁有虎,两员大将把他镇在原地,是插翅也难飞。
还能怎么办?吃呗!
秦念久挟着股火气,气呼呼地闷声应了门外的人,翻身起来便是一通乒呤乓啷的洗漱,像在往物件上撒火似的。
谈风月在旁看着,心觉好笑。这阴魂可真是向来藏不住心思,什么想法都直直白白地写在脸上。他当然看出了这阴魂是想与自己分道扬镳,原因不外乎是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诚然,这阴魂的事与他无关,他一改心思,偏是要留的原因不过是为了自己。不为别的,他漫无目的地在世上游荡了五十来年,也不曾唤起一星半点的前尘往事,而自打认识了这阴魂,异事一桩接着一桩,似是唤起了几幕画面不说,还借光入了幻境——若是继续与这阴魂同行,借一借他这天煞孤星的势,说不定还能找出更多线索。
“砰”
!
那阴魂洗漱完了,将杯盏往手边重重一搁,冲自己皱了皱鼻子,边戴上了面纱,“请吧老祖,用膳!”
先没现,这阴魂居然还有些小孩心性,火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也可能是被一桌子给诱的。都还没落座,他面上的不情愿已然一扫而光,换成了兴致盎然,两眼放光地盯着桌上的一屉屉小食。
皮薄饱满、白里透红的虾饺,柔滑软嫩、吹弹可破的粉肠,色泽油亮、酱香浓郁的小排……隔着十米远都能闻得见鲜香。
不知是把要远走高飞的念头给暂时搁置了还是给忘了,秦念久一拽谈风月,几乎是拖着他入了座。
笼屉叠了满桌,实则用饭的除开他们二人,不过四五位宗徒,亦没见傅断水,想来那破道该是将他们门人伤得着实不轻。
说是人情饭,一桌正派宗门子弟也讲不出什么世俗的寒暄客套话来,只晓得秉持着“食不言”
的规矩埋头动筷。
秦念久乐得不与他们搭话,自自在在地用上了他那称得上不雅的仪态,撩起一角面纱往嘴里胡塞猛送,还不忘忙里偷空往菜上乱加调料。
这吃相真是令人看一回头疼一回。谈风月眼观鼻,鼻观心地小口地咀嚼着一块小排,不想去看那糟心景象,却听那阴魂凑了过来,小声奇道:“你别说,这大煞一除就是不一样,整座城都旺了,这才清早呢,街上就这么多人了——嘿,眼里的翳也消了。”
“……”
谈风月微微挑眉,侧身看了眼外头,又怪怪地看了他一眼。
早自说自话惯了,没听他接话,秦念久也没觉出奇,只自顾又往那熙攘的街上多看了几眼,心里啧啧称奇。
叶云停注意到了,停筷问他,“怎么了仙君,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秦念久刚要否认,那嘴上向来不饶人的叶尽逐就横插了进来,带刺道:“我看怕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才对。”
以他的吃相,真不怪别人会这样猜测,秦念久却毫不自知地冲他翻了个白眼,脱口道:“就这?比起……可差得远了……”
这句话说得,中段含糊,末段底气不足,跟小孩置气似的,叶尽逐还没开口笑,秦念久自己却先愣了。
比起什么?论他自有记忆起吃过的饭,这才不过是第二顿而已。
没留给他深想的余地,那边叶尽逐已经快要狂笑得失了态,叶云停藏在桌下的手都快把他的袖口给拽脱了,也没能让他停下来,只能捉急地小声劝他,“哥……”
秦念久还不通人情,这回却是切实给窘住了,不知该补上什么话来才好。
结果还是谈风月开了口,“确实,比起我自家做的,是还差点火候。”
……此番狂,此番傲,话音虽云淡风轻,却真把叶尽逐的笑给噎了回去,还教他呛了几口。
叶尽逐被呛得脸都红了几分,赶紧抿了口茶水,老实了片刻。他怎么就忘了,这是对断袖呢!可叹他们居然不以为耻,反而如此自然坦荡——此种胸襟,着实值人钦佩几分……到底是自己眼界浅了……大师兄说得对,他还是修炼不足啊!
谈风月全然不知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给这少年造成了怎样大的震动,自己和这阴魂又是怎么就给送作堆了,只道是镇住了对方,便施施然地喝起了茶。
话是被帮着圆了回来,但秦念久仍是有些窘,没话找话地转头干问了叶云停一句,“呃,他是你哥哥?怎么看着年岁相当——”
心智却相离甚远?
明明是自家哥哥吵着要做的东,结果又要给人难堪,叶云停有些赧然,先感激地看了一眼帮忙解围的谈风月,才点头答道:“是,我们是双。”
“双生?”
这可奇了,秦念久瞪着眼细看了看叶云停,又迅地扫过了叶尽逐,“……不像啊。”
这对双生子,不但身量不同,一个都快比另一个高了半头,面貌亦是各异,全然找不到半点相似之处。
……可别是抱错了吧。
这话饶是秦念久也知道不能说,只微露出了些欲言又止的神态。
叶云停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一笑道:“大家都这么说,奈何事实如此。”
又开了个玩笑,“父亲老来得子,哪怕是搞混了自己的姓名,也万不会抱错自己孩子的。双生子罕有,世间只当是异事,可父亲却说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