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带着人左躲右闪靠近悬崖,杀手没现他的意图,还在步步紧逼,满心只想取他性命。一步远时郁云现个麻烦,要想办成事,度要快,可此时他带着个人,根本快不了。
只能委屈下男人了,他想。
“美人,缘尽于此,你千万不要怨我。”
闻言受他摆布的人倏然抬眸,像是要料到他要做什么似的,先一步松开他的手顺便狠狠推他一把。
郁云落下悬崖时不敢置信直勾勾看向男子,没挣扎得径直消失在黑暗中,杀手们没注意到地势,反应过来要借山壁峭石跳上来,眼前划过一道亮光,脖颈阵阵凉意,后知后觉到血液飙升仍做不了什么,如同落叶般滑向崖底。
使出浑身力气甩出四片柳叶刀的男子长腿软瘫坐在地,捂着嘴唇猛地咳嗽,因五脏被撕扯得太痛苦,没注意到脚前崖边出细微声响,等他听见时为时已晚,有人抓着他的脚踝,从山崖下爬了上来。
郁云没想到事到临头翻了车,说不恼怒是假的,对方不讲武德,他也大可不必因美人抱恙在身而心软。
掉下悬崖的那刻他手脚并用加象牙扇勉强稳住,一步步像只动作灵巧的大猫顺着峭石爬上来,大概运气好,正对上男子落脚点,这次他没客气,抓住对方的脚踝借力往上。
这手太突然了,男子另条腿条件反射蹬在郁云左肩上,力气不大,却让人很生气。
郁云怒了,一个用力往下拽,两人同时下坠,刹那消失在悬崖边缘。
马夫解决掉杀手转头便见到自家主子消失在崖边的画面,睚眦欲裂,惊吼道:“公子!”
杀手们借电闪雷鸣的功夫看见崖边没了人,猜到那两人坠崖了,这山崖底下深不可测,人掉下去必死,当即撤退。
马夫同另外两位快步追到崖边,崖下乌漆墨黑,可谓伸手不见五指,活人掉下去生死难料。
四周顿时万籁俱寂,站在崖边的三人活像刚搬过来的人形雕像。
马夫抹了把脸:“派人下去找。”
“公子私自离开梁溪,大张旗鼓派人找,这不给别人送把柄吗?”
“那你要等公子自己回来吗?”
马夫冷冷看着他,被雨淋了大半夜,风吹过遍体生寒。
那人垂下头,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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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云做了个梦,梦里刀光剑影交汇,眼睛像被蒙住了,他只感觉到自己紧握着一只冰凉的手,始终没放开,耳边雷声阵阵光亮乍起,他看清身侧人,那刻脚下空空,感受到失重的恐慌,手忙脚乱想抓什么,什么也没抓到,急得他睁开眼睛。
太刺眼了。
他又闭上了,缓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先是看见贴有静字的桐木房梁,再看见雪白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大字,心里稍安。
这时房门从外被推开,向来晚娘脸的江开略带愁容走进来,同身后人说着话。
“老爷要过来,瞒不住了。”
“那就实话实说,看看南川王室如何说。”
“就算他们知道公子昏迷不醒,恐怕也顾不上计较那么多。”
江开难得说句长话。
曲闲语气算不得好:“公子为何落到这地步,你心里有数。”
江开不说话了,这是推卸不掉的责任,当时要不是太畏惧查不到郁云要的那位美人挨罚,也不至于酿成如今惨状。
两人你来我往聊得太过投入,没觉郁云醒了,正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们。
郁云浑身都疼,嗓子也出了问题,仿佛天生哑巴,张嘴半天,说了个寂寞。
还是曲闲先现他醒了,那双时常透着老谋深算的狐狸眼亮起来,疾步过来,将要到床前时陡然停住了,嘴唇微扬冷笑道:“哟,这不是上天入地的郁小公子吗?这是怎么了?瞧着不太利落的样子,孤身闯龙潭虎穴不是挺厉害吗?”
曲闲此人常年坐镇玄云楼,能耐手腕堪称一绝,郁云大小事宜多数时候都是和他商议后再行动。
此次探小馆事出紧急,加上曲闲忙着往南川国都梁溪布设暗桩,没空管这边,又怕他性子上来胡作非为,便让沉稳成熟得江开跟着他,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事。
口说不及,人就这么邪门,一不留神郁云坠崖了。
曲闲那个气啊,连训江开七日,愣是从儒雅青年化身阴阳大师,谁见谁绕道。
当然了,曲闲也知道要不是郁云一意孤行,给江开浑身挂满胆,他也不敢放郁云一人冒险。
这不最该挨训的人醒了,曲闲满腔牢骚像洪水开闸关不住了。
“瞧瞧这满面红光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跳崖摔断好几根骨头的人呢。郁小公子,是我小瞧你了,共事大半载竟不知你乃是江湖无敌手。”
江开站在一旁宛如瞎子,对郁云的求助视而不见。
这样的曲闲,江开惹不起。
郁云翻了个白眼,被曲闲阴阳得尴尬,又忍不住辩解,努力好半天,在曲闲冷冰冰眼神攻势下终于憋出句断断续续的话:“我…我哪是无敌手,这不、仰仗曲先知吗?”
“不敢当不敢当,你单枪匹马厉害啊,瞧着过不了多久我该退位让贤。”
曲闲见他挣扎着要起来,本想任由他折腾,真有人看不下去还有江开呢。
哪想到江开是个实打实的棒槌,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