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桥又何尝搞懂过自己。“女人嘛,都是一个谜。你是,我也是。再说要是被你搞懂了,我不得担心害怕死。”
程充和没好气,“洗你的澡,少贫嘴。”
兴许是刚才那一场即兴而至的雨,突如其来的携手奔跑,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一下子熟络起来,连说话都比之前随意许多。
贴心地为顾之桥关上房门,程充和在门口笑。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小姑娘:聪明、顽劣、固执、犟嘴、满脑子不合时宜地不给人添麻烦,偏生叫人讨厌不起来。可能音音就是喜欢她这样。
想到音音,程充和叹气。顾之桥说得对,多年前她主动离开,如今女儿出现在跟前,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再继续回避下去了。
“哎呀呀呀呀呀,要死,见鬼,夭寿,册那,哎呀呀呀……”
房里传来奇怪的声音,细听之下,无数句哎呀册那。别说,身在异乡的程充和听着颇为亲切,犹豫了一会儿启门入内。“怎么啦?”
才进房门,就见白花花一片,顾之桥赤条条站在淋浴房外。
程充和哑然,迅退了出去。退至门口后又笑,有什么紧张的必要,大家同是女人,顾之桥和她差了一辈,就是个孩子,自己的岁数足可以做她的母亲。
再一想,她知道顾之桥缺什么了。
去房中取来干净的浴巾,这回,她敲一敲门后方入。
房中另有一人,马尾辫、薄外套、运动长裤、拖鞋,身形窈窕,眉眼冷峭,双手交叠在胸前,十分不耐。
是她的女儿林涵音。
离开时懂事的少女初初长成,一转眼的功夫,少女长大了,变成了成熟女性。
程充和眼眶烫,眨了又眨,才把奔涌而出的眼泪压了回去。
一旁的椅子上有一套刚拿来的衣裤,程充和暗道自己粗心。洗澡可不得换衣服么,原来顾之桥刚刚的哀嚎是为了这个,阴差阳错终究还是把林涵音叫到面前。
林涵音肢体僵硬,表情十分不自然,显然,此时此刻此种境地与程充和见面出乎她的意料。
接到顾之桥电话,开会被打断,原因是顾之桥淋雨需要洗澡。洗就洗吧,她们房间没有淋雨可用还是怎样,非要在别处洗,说不想打扰她,最后还不是打扰了,要给她送替换的衣服。
花洒刚关,外头进来一个女人,是她一直想见一直不知要如何见的母亲。母亲拿着浴巾,带着笑意,看起来和她的妻子并不陌生。
如果换一个人,林涵音一定觉得顾之桥出轨了。
可那是她的母亲。
被莫名其妙的小事打扰工作已足够恼火,又遇上亲妈和妻子不得不说的事,林涵音满腔怒火,无从起。
在淋浴房里没出来的顾之桥体会了一把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让林涵音送衣服已是下策,促使母女俩提前见面更是连带伤害,现在她光着身子,出去不好,不出去也不好。
一时间,气氛颇为微妙。
打破僵局的是马克吐温,它在院中游走一圈后过来找主人。员工宿舍的门虚掩着,马克吐温大摇大摆走进来冲程充和摇尾巴,见主人心思不在她身上,便走到顾之桥跟前,扒拉淋浴房的玻璃门,咯哒咯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