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自小养在霍南钰身边,殿宇不过隔着一道廊桥。
霍南钰借口有话要说,先把安阳叫走了,留下虞文娇沐浴好之后,坐在房内。
良久,房门轻启,走进来的不是安阳,而是由嬷嬷搀扶着的霍南钰。
洗去妆容,霍南钰面色憔悴白。
虞文娇瞬间明白,为什么让她留下来了。
嬷嬷把人扶坐在榻上,俯身慢慢退了出去,在外面看守。
霍南钰倚靠在桌案前,难掩疲惫,招手让虞文娇坐在她身侧:“娇儿,姑姑留你也是无奈之举。近来多有疲惫,深感力不从心。宫中太医切脉,始终查不出缘由。”
“宫里有诸多不便,我亦不敢同旁人多说。只看你能否瞧出一二,究竟是姑姑多心,还是另有其他。”
霍南钰是相信虞文娇的,从前未入宫时,就知道她祖母的医术高,她自幼跟在身边耳濡目染。
虽然虞文娇没有出去看诊,但虞老夫人去佛寺修行,总会带上她去附近给普通百姓救治。
眼下没有旁的办法,只想着她能否诊出一二来。
为免她过于忧思或紧张,霍南钰柔声道:“娇儿只管放心看,姑姑信你。”
“若是与太医说的一样,开的方子也一样,姑姑也好安心些。不必紧张,只让姑姑瞧瞧你问诊的样子。”
虞文娇见她面中白而青,疲倦之态没有任何妆饰,思绪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不安蔓延开来。
想起前世两人最后一面,当初没来得及深想。
现在想起来,姑姑气若游丝,瘦弱不堪,满目血泪,但肉眼可见的地方没有伤痕……
虞文娇纷乱的思绪,被霍南钰的呼唤打断。
霍南钰竭力对她笑笑,“娇儿,此事还望你莫要跟安阳提及。”
“她那性子,知晓我病了,怕是要闹上一闹。”
虞文娇应声称好,站起身坐到了她对面,让其把手放在桌上,露出纤细滑嫩的手腕。
虞文娇伸出手仔细为其探脉,一时间屋内无言。
霍南钰张嘴露出舌头来,让虞文娇瞧了瞧。
舌苔泛着青紫色,嘴唇白,脉率时快时慢,但不仔细探也察觉不太出来……
当下虞文娇心里有了几分猜想,仔细回忆师父所摘录的内容,其中有一部分为中毒之症。
她迟迟未下定论,这脉往复探了两次,这才沉声道:“姑姑,你这脉像…像是中毒。但只是轻微,目前毒素还未蔓延。”
霍南钰强忍心底的震惊,浑身凉。
她想要赶快镇定下来,但此刻心跳加,连说话都在颤:“毒……我是中毒了?”
“怎会?我一日三餐皆是同陛下一起,御膳房里怎敢有人下毒!”
她气得浑身抖,额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来,本就虚弱的身子可禁不住怒气。
当下她站起身就要往外去,心里只想着彻查此事。
虞文娇急忙出声阻拦:“姑姑息怒,莫要打草惊蛇!”
才迈出去两步的霍南钰定在原地,拳头攥紧,被虞文娇拉住了衣袖。
其实虞文娇起初也不敢妄言,但联想到前世姑姑最后的模样,加之师父所着的医典,这才下了定论。
她温声劝解:“能够近的了您的身边和膳食,眼下不过是宫女太监,但此事牵扯到御膳房,人多眼杂,我们不好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