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眼雾露濛濛,连翘翘握住那只伤痕可怖的手,微丰的唇珍而重之,亲吻他的烧伤。
“世子爷的手是握剑抚琴的手,玫瑰脂膏上了个把月,这些疤就要见好了。”
“……马屁精。”
雁凌霄按捺半天,终究没忍住紧绷到痛的意动,再与连翘翘来了一次。
双耳梅瓶微微晃动,一阵船摇似的动静后,瓶身一歪,差点摔成稀碎。好在雁凌霄警醒,还能腾出手去抢救花瓶,一把接住,再拨到一旁。
连翘翘的神魂也随之高高荡起,再悠悠落下。她阖上眼皮,眼球轻颤。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用一文不值的真心去换雁凌霄的怜惜,就能在雁凌霄羽翼下,苟全这条比真心更低微的性命。
*
河倾月落,雁凌云点燃一张信纸,目视火舌燎过墨迹,将信纸丢入铜盆。
噼啪的火声中,雁凌云耳廓微动,目光一凛,猛然扭过头。下一瞬,他站起身,冷峭的神色柔和几分,挤出一抹惊讶又孺慕的笑。
“世子哥哥,皇城司事务繁忙。这都丑时了,你可有要紧的事找我?”
雁凌霄抬手,反客为主:“坐。”
雁凌云衣袖下的拳头握紧,再缓缓松开。他上前为雁凌霄斟了一碗茶。
沂王妃出身名门,自幼擅长茶道,她的亲儿子雁凌云也是如此。撩起广袖,自红泥小火炉上取来沸腾的热水,冲散研磨细密的茶末,再用茶筅搅匀,制成绵密的茶汤。一套点茶之技如行云流水,叫人见之忘俗。
奈何雁凌霄是个俗人,蹙起眉头,嘴唇略沾一沾苦涩的茶浆,就撂下杯盏,问起雁凌云在宫学的功课。
“教授和侍讲们都为人严厉,做不好就会拿戒尺打手板子。”
雁凌云道。
雁凌霄嗤笑:“你都十五岁了,神童的声名在外,宫学那些老古董最应该欣赏你才对,居然还会挨打?”
“侍讲说,三皇子也是这么熬过来的。陛下担心我慧极必伤,骄纵自满,叫宫学的教授一切从严。”
雁凌云叹口气,眉尾耷拉,这时才有舞勺之年该有的稚气。
“扯淡。”
雁凌霄道,“三皇子幼时可是陛下的心头肉,侍讲哪里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雁凌云张了张嘴,捂住额角,笑道:“没想到这么浅显的话,都能把我骗过去。世子哥哥,是我想浅了。”
沂王府的两位嫡系兄弟,相差足足六岁,说雁凌云是看着雁凌霄背影长大的也不为过。
雁凌云早慧,记得三岁时他在金明池落水,身旁的嬷嬷、侍卫都慌了神,是时年九岁,还是个半大孩子的雁凌霄头一个解开衣衫跳入池中,把他拖回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