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妻女,谢云显然神色柔和了许多。
曹明未置可否:“这年头能同甘的人多,能共苦的人可着实不多,好好珍惜。”
“恩师,学生有一好友……”
谢云不是没听说方九城出事,眼下看着国舅脸色很好的样子,想替同僚求情,却不想被曹明伸手阻拦:“不必顾着别人,先把自己顾了再说。”
曹明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谢云岂能看不出:“恩师有话不妨直说。”
“这是你让我说的。”
曹明把镇纸随手拿在手上垫着玩:“求人不如求已,为什么出事你想到的是求我,而不是你自己求情,因为人微言轻。你自己说话的分量不够,这就是为什么众人都想要走到高的位置上去,我答应你又能如何,我今晚睡上一觉,明儿个醒了心情不好,就忘脑脖后了。别人答应你都不算数,只有你自己能作主的才算数,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在我看来,你初任此地是历练,历练够了,就应该走,你以为你是高风亮节,实际上是杀鸡焉用牛刀,浪费。最后受困的其实是你的妻儿,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女儿将来说亲,父亲是封疆大吏还是偏城县令,天差地别,在京城教养,和在穷乡僻壤,又是大为不同,你的夫人即使为了你心甘情愿受苦,你的女儿呢?”
“在我看来,你这也是对家人的不负责。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树挪死,人挪活,古语都是这个理。你好好想想吧。”
曹明把镇纸随手一扔,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也似乎是敲打到了谢云的心上,重重一锤!他额头出汗,一脸惭愧:“学生受教了……”
曹明起身要走,谢云忙起步要送,被曹明拦下:“不必送,深夜前来就是不想碍眼。”
谢云忙应是,止步。
仆从仍旧是给曹明引路,他们转过了一个回廊,就看到一个妇人带着女儿静静的在这等着,看到曹国舅过来,忙拉着女儿给一起行了晚辈礼,曹明走过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微微颔,挪开了目光。又加快了脚步,快步离去……
他的身影最后融于夜色中,似乎是不曾来过。
“娘……”
女童抬头看着她的娘亲,却见她泪流满面:“我们是要回京城了吗?”
妇人擦干净脸上的泪痕,点点头,哽咽地点头说:“应该是了。我们可以回京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太子这头,幕僚于慎却被夏彦赖上了,只因太子吐口答应给他重建府衙,按理说,眼下应是以赈灾为主,这件事可以容后再议,于慎也是打算采用拖字诀,先住在府衙,等赈灾完事太子一行人拍拍屁股走了,空白口牙,口说无凭的,他夏彦知道太子府门朝哪个方向开?还能上京找太子要钱去?
可不料夏彦也是老狐狸,也是精明到了肚脐眼,他也知道打铁要趁热的道理,第二天就来缠着太子要钱来了。还美其名曰,恐灾民生乱,可以以工代赈,帮助建县衙,也省得灾民闲得无所事事生事,太子觉得有道理,大手笔一挥,欣然同意。
于慎心想,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太子的私库是那么好动得嘛,现在赈灾还有窟窿呐,他不得不替太子着想,所以这几天躲着夏彦,夏彦找了他两次,他都躲了。
夏彦似乎是没了动作,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现夏彦在吃饭的档口堵他!
还堵了个正着!
于慎不得不拨出了部分的银子,用来重建府衙,可看到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的工人,他心里直呼上了当,这些人一个个的,一阵大风能刮走一大半,等他们盖好府衙,还不得猴年马月。反正他们这些人是享受不到了,太子反而不在意,他白日会在粥棚看着布粥,也会到为灾民搭建的木棚区慰问慰问。
这一日,他微服出巡,身后跟着便服的带刀侍卫,刚走到城门附近,就看到黑压压密密麻麻一群人,向着城里涌来……
他们看起来,衣着狼狈,浑身都是土,灰头土脸,衣服上都是稀泥,有的鞋子都掉了,一路赤脚走来,脚上黑乎乎的一片。为之人,眉目刚毅,头已然是一缕一缕的,身上着的……似乎是官服。
太子心中纳闷,不得不闪到了一边,就看到这群人呼啦啦的,齐齐前往了赈灾的粥棚后面,似乎中间还有人维持着秩序,一群人还排起了队。
只不过这些人实在是过于多,几乎是半个城都放不下,没等太子咂摸过味来,就看到为的人跟周围的人吩咐了几句,他自己朝着太子身前走来。
“臣营城县令方九城,给太子殿下请安!”
来人声音洪亮,一脸稀泥,官服都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太子身子瞬间一震!这名字,他如雷贯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