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本身便是一道风景。
田蜜隔得远了,听不清两人再说什么,只能看到他们并肩而立,中间隔着一段距离,阿潜神色如往常平静,那女子的容颜看不清。
忽然,那女子侧脸,视线越过碧湖假山,往一处看了眼,而后,便是对着阿潜微一福身,转身飘扬而去。
好险。田蜜背靠着假山,暗自庆幸。
只是,督审司的监察使,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带着幕离的女子又是谁啊?他心上人?约会佳人?看不出来啊。
田蜜若有所思地摸着下颚,一时没注意,再抬头时,现那处空落落的,早已没了人影。
“怎么都这么神出鬼没的……”
低声咕哝了句,田蜜抿抿唇,继续道:“这年头,就不能有个正常人吗?”
“谁又不正常了?”
突然,背后有人清冷冷地道。
田蜜一僵,忽而想起某个花好月圆的夜晚,乔宣说:日后莫要随便靠近陌生男子,尤其是,会武功的。
其实,她还想再添一句:日后最好连看都不要看陌生男子,尤其是,捉摸不透的。
小女子亦可能屈能伸,田蜜暗叹一口气,拉拢着脑袋,转身,有气无力地道:“说我,是我不正常。”
阿潜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转身,拾步往热闹的地方走。
“听说得隆要搬迁了。”
阿潜没有回头,边漫步边道:“是你提的意见。”
“是啊。”
一谈起公事,田蜜就格外自在了,她接道:“搬到平康巷。那里地价便宜,上游卖家多,距下游几大药铺的距离也近,不远处就是朝廷设的仓管,运输相当方便。而且,那里基础的设施和其他地方比起来算是好的了,有几大口深水井在,不必费劲去打水。”
古代打一口水井是相当费劲的事,很多人家要跑很远的路才挑得到一旦水,不像现代,城市到处都是密集的输水管道。
阿潜忽然止步,侧过半边线条流畅的脸颊,清冽透亮的眸光投向她,启唇道:“上游?下游?基础设施?”
这些上辈子用惯了的词汇,田蜜还真是没办法时时刻刻地注意着改正,一开口,自然而然地就吐出了。再则,比起这里复杂的称述,这些简单的词汇,显然更适合流传下去。
于是,路上,田蜜便变成了名词解释器,并且,她也不藏私,把工业园区、作坊布局、坊邸规划……也顺带提了出来。
阿潜多年监管商户与税务司,对这些并不陌生,田蜜一解释,他便能理解下来,也正是因为他都懂,所以才更觉惊叹。
田蜜有越千年的学识,阿潜有附合实情的认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这方面,倒是意想不到地互补。
“朝廷若是能做好资源的优化配置,不知道要节约多少人力物力。”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大斋堂,田蜜适时打住话头,垫着脚尖四处张望。
阿潜在心里不断琢磨着她的话,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见识,都在今天被彻底颠覆了,这姑娘如此年幼,所思所想,却远远高出他们。若是能按她的提议建设,可以预见,商户能从中节约多少开支。而商户利润上去了,州府的政绩不是同样上去?
只是,可惜了。
阿潜的神情一直请冷冷的,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回神,见田蜜东张西望,便问道:“可是在找人?可需找这里的僧人问问?”
“不用了。”
田蜜已经看到了,她往那出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随口道:“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去尝尝斋饭?”
阿潜颔默了片刻,竟点头道:“也好。”
田蜜只愣了片刻,便回过神来,领着阿潜,在人群中找到谭氏和田川,把阿潜引荐给两位后,她便去打饭。
她打了两份斋饭回来,将其中一份递给阿潜后,坐下来,边和家人聊天,边吃饭。
斋饭清淡,素色一片,阿潜拾起筷子,只将姜蒜等味重之物挑出去,便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