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云村,这个不大不小的村子,如今再度迎来了烟火气,杨观家中飘起了烟雾,随即有饭香散荡。
香味飘向了家家户户中,以往这个时候应当是百香齐放,互相争奇,但现在,它不再用与其他人家的味道争辉。
整个村子里只有它这单调的一种饭香味,缭绕在烟雾中,缭绕在每一片瓦的缝隙中,缭绕在它所能够达到的每一寸空间中。
两道身影在田间慢慢走着,渐长的野草被踩倒,然而缓慢复原。
罗井手提一个小竹篮,在盘云村周边逛了一圈,那条黄狗跟在身后,回来时竹篮中已是盛满翠绿的青菜。
路边总会有往年掉落的菜籽,以往不会被人注意的东西,如今已经团团簇簇长了不少,轻易就能摘取。
黄狗头上戴着一个罗井为它编织的花环,两个毛毛的耳朵不断抖动,两道身影走在轻雾的田坎上。
他们曾在晨雾中走过,曾在晚风中走过,曾并排,曾追赶。
罗井像是回到了儿时,唯一的伙伴便是一条狗。
这是他在这里的第五天,黄狗确是没有危险的,而且他也已经确定,黄狗变异了,只是不知道达到了何种程度。
但有这条狗在,罗井无聊的生活得到了些许排解,这条狗有时聪明、有时糊涂、有时乞怜、有时恚怒。
端的是个千变万化。
“大黄,过来。”
罗井高声喊着,大黄是他给黄狗随意取的名字。
至于为什么取这么个随便的名字,因为随便就是随便,没有为什么,如果有理由,随便就不是随便了。
罗井可不希望自己本就不多的脑细胞死在这方面。
更何况,一条狗难不成还要取个人名,再取个洋名不成?
而且大黄这名字源远流长,最能代表这种土生土长的狗,也很能形容它的特征。
大黄正在闻一朵花,两条黑色的眉毛看上去格外滑稽,因为那是罗井用灶灰给它涂上去的,就差没用红漆给它抹上腮红。
它听到罗井的呼唤立马摇着尾巴,高高兴兴奔来,嘴角咧着形成微笑,看上去很是高兴。
“快要下雨了,早点回去。”
“汪!”
他们回到杨观家不久,天上果然便飘起了雨,如期而至,比人都要诚实守信。
雨滴从不知道多高的地方落下,滴滴答答敲打着万物,自然真不愧是最伟大的音乐家。
如果闲来无事,听雨滴落在不同事物上的妙音真的很惬意。
那深空之上同样充满了神奇,居于高处,俯视大地时是否能有万物皆为沙粒的感觉?
是否一切都极为渺小,不如一掌之宽?不够五指之握?
他抬头看着阴云,希望透过云层现些什么。
“回想起来,似乎这辈子连飞机都还没坐过。”
他回屋搬了张凳子。
屋檐下的罗井坐着,大黄趴着,雨滴自瓦片落下,精准地落入下面的坑点中,然后溅起几十粒或者几百粒细小的水珠。
水珠若是落在干燥的地方会先滚动,裹上一层灰,圆滚滚地矗立几秒后无声地化开,形成一片,一片连接另一片,屋檐下也便湿了。
大黄伸在外面的爪子被雨打湿,罗井的鞋尖被打湿。
他伸出手,接了一捧雨在手中,冰冰凉凉。
“要是一直这样多好。”
“汪!”
“你也喜欢这样子?”
“汪!”
“我真是傻了,竟然在跟一条狗讲话。”
“汪汪!”
大黄的犬吠各有不同,罗井能听出来里面的区别,大黄似乎也听得懂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