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看了几眼,程博衍拉开玻璃门,伸手把相框冲下放倒了。
他不喜欢程博予,记忆里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带给他的除了烦躁就没别的了。
老一妈一老爸都是医生,忙起来几天见不到人都是常事,在程博予长大到可以不需要别人照顾的那些年里,家里没有大人的时候程博衍必须要负责他的衣食住行。
这些让他焦头烂额繁杂琐碎的事让他对这个弟弟完全没有好感。
程博予跟在他身后叫着哥,缠着自己陪他玩的时候,他几乎没有过几次好脸色,在程博予心里,他大概也不是个什么好哥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
“哥,我是不是要死了,你救救我”
程博衍有些烦闷地关掉了灯,把自己扔回了床上,用被子裹严实了。
项西早上醒得很早,被脑子里突然闪过的平叔的脸给吓醒的,睁眼儿的时候一脑门儿冷汗。
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医院里躺着的那一瞬间,他被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觉包裹一住了,咧开笑想笑,但嘴角和眼角的伤一一夜没活动,有些扯着疼,他没能笑出来。
身上腿上还是疼,比昨天没太大改观。
他拉着护一士仔细打听了一下自己的伤情,因为是程博衍的朋友,护一士百忙之中很详细地给他说了。
专业名词听得项西云里雾里的,就大致知道自己是各种骨折了,骨折的地儿加一块儿够他碰瓷碰一月的,腿里打了钢钉,程博衍给他做的手术。
当然,自己英俊帅气拉风的耍酷利器莫西干也是程博衍剃一掉的。
不过没事儿。
腿被吊着算什么,胳膊不能打弯儿算什么,脖子不能扭算什么,疼算什么,痒算什么,秃头算什么
跟自己终于被平叔赶出了大洼里,赶出了赵家窑一比,什么都不算什么了
程博衍来查房的时候,护一士小江正拿着自己的小镜子举在项西脸上方给他照着。
“哎哟,我脑袋亏得是型儿好,要不就这和尚脑袋谁还出得去门儿啊。”
项西叹了口气。
“街上光头那么多呢,”
小江笑着说,收好镜子推着送药的推车一转身看到了程博衍,打了个招呼,“程大夫早啊。”
“早,”
程博衍点点头,走到项西床边,“你不用担心,你得长成板寸了才出得了院。”
“程大夫早,”
项西叹了口气,“我看着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那是因为你脸没消肿,跟秃了没关系,”
程博衍从兜里摸出了一片卡通创可贴,撕一开了贴在了项西泪痣上,“这样好受点儿么”
项西愣了愣,接着就瞪着天花板嘿嘿乐了半天,最后声音很轻地冲程博衍说了一句“谢谢。”
小江过来给项西扎上了吊瓶,程博衍又问了问他的感觉,项西就觉得全身别扭,别的也没什么太大感觉。
“我就一直这么杵着,杵到头都长成板寸”
他很郁闷地看着程博衍,“非得这么吊着么还套个塑料壳”
“嗯,支具是为了固定,”
程博衍看着他,“吊着能促进血液循环回流,消肿,也能让你没那么疼,闲着没事儿你就活动一下脚趾。”
“哦哎对了,”
项西突然笑了笑,“我听护一士说还打钢钉了怎么打的啊以后还取掉吗”
“哐哐哐砸着就钉进去了,”
程博衍低头往查房记录上写着,“当然要取出来啊,取出来的时候唰一刀,改椎一撬就出来了。”
隔壁床的病人正在喝粥,听了这话笑得差点儿呛着“大夫你真逗,你们梁主任可严肃了。”
“梁主任病人多,每天忙得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程博衍笑笑,“哪还有功夫瞎逗啊。”
查完项西这床,程博衍准备去下个病房,走之前又问项西“你朋友能来医院照顾你吗”
“朋友”
项西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没朋友。”
“那我给你联系个陪护,不过估计得中午才能过来,”
程博衍没多说别的,看了一眼放在项西床头柜上的粉色饭盒,不知道是哪个小护一士借给他的,“早饭你”
“我来吧,”
隔壁床说了一句,这人叫周进,二十多岁,伤了脚踝早上住进来的,这会儿正好喝完了粥,“我喂他。”
程博衍出了病房,查完房之后经过项西的病房,往里瞅了一眼,项西正跟周进聊着,他回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