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找你来,也没有什么大事。赵瑾欲迎娶东平侯的女儿做填房,你听说了吧?”
“儿臣略有耳闻。”
“那孙皓是你从徐州带来的,他如今亦是赵瑾的上司,你可有听他提起过赵瑾对这门亲事的看法?”
楚王盯着眼前的棋盘,并没有抬起头来,只道:
“孙大人倒是无意间说起过一回。”
皇帝却将手中棋子一丢,抬手在楚王身前点了点,饶有兴趣道:
“说来听听。”
“孙大人说,镇国公赵瑾曾在大理寺提及此事,倍感无奈。好像是东平侯主动找上门的,说是自己女儿岁数大了,少时身子又不好,如今不好嫁了,甘愿给赵瑾做继妻。赵瑾似乎觉得有些勉强,但是一想到自己如今不得重用,国公府也不如以往兴旺,连堂弟也还被软禁在府中,恐怕实在是攀不上多好的人家,这才决定将就着娶东平侯的女儿过门的。”
“哦……”
老皇帝伸手捋了捋自己那愈稀松的胡须,缓缓道:
“东平侯这个老哥可不一般,他堂姐是齐王的侧妃,他当年可是力挺齐王继位的……”
楚王闻言,只轻笑道:
“那又如何,他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清父皇的龙威,站错了队,如今虽有免死金牌保他不死,却膝下无子孤苦伶仃,显然是遭了天谴。如今他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父皇怕他作甚?”
皇帝叹息着摇了摇头,说:
“话虽如此,可防人之心不可有。”
“父皇言重了,依儿臣愚见,东平侯若真是想卷土重来,最需要的是兵权,赵瑾虽也习武,却不过是一介文官,如今他的那点职权几乎是被孙皓彻底架空,东平侯若真想造反,会找这样一个窝囊的女婿吗?”
皇帝听了这话,竟是愈头疼起来:
“这道理浅显,朕自然明白,可就是因为这件事看起来太简单了,朕才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东平侯主动去找赵瑾,莫不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或者说,他与赵瑾结亲只是一个幌子,其实是在背后搞什么大动作呢?”
楚王见状,连忙装作十分关心的样子,顺着皇帝的话说:
“父皇要是这样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您确实得防着东平侯声东击西,他看似在拉拢势单力薄、造不成任何威胁的赵瑾,没准儿真的在背后算计着什么大事呢……”
见儿子也认可了自己的看法,皇帝的疑心愈重了:
“哼,薛昭仪之前还劝朕不要整日疑心重重,如今看来,朕的疑心还是不够重!”
“父皇的意思是……”
“近日朕要安排几个人跟着东平侯,看看他私下里到底都去见了什么人,这些人里是否有手握重兵者……”
如此,正合楚王心意。他早已按照孙皓的安排,让东平侯近几日多和姻亲们走动,文官也好武官也罢,都去露露脸,到时候皇上也分不清他到底想拉拢谁,只会越想越苦恼,慢慢陷入死局。
皇帝再次拿起棋盒里的白子和黑子,两只手来回掂量着,只见他忽然抬手落下一颗黑子,不多时,又落下一颗白子,而后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说:
“黑子和白子都在我的手掌心里,只要我不想让他们赢,他们只能永远这样纠缠下去。”
说完,皇帝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语的楚王,说:
“立冬家宴上你三哥送给朕一个绝世舞姬,甚美,朕大喜。然事后一想,这大抵是老三送来打探朕的心意的,朕属实不敢收留。朕若没有猜错,送朕舞姬当是萧妃的想法,朕便将那舞姬留在萧妃的寝宫里由她调教着了,也好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少费些心思,学着像薛嫔那样安分守己,朕这盘棋下得也能舒心些。”
只是,下棋哪有不费脑筋的呢?
楚王这样想着,又不禁担忧起来,听皇上的意思他是不准备把洛云珠处死了,而是把她送还给了萧妃。如此一来,洛云珠到底有没有叛变,萧妃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些问题又一次被抛到了台面上。
就在这时,皇帝忽然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