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山的崖头上,积雪慢慢化成水,一声声滴在褐色的岩石上,空谷回响,清冷幽寂。极寒的夜里,一只孤鹰在崖头上一圈圈盘旋着,时不时地出一声啼鸣,直至身穿秋兰色棉裙的女子持剑在崖头站定,伸出手臂,那孤鹰才俯冲下来,扑棱着翅膀停在了她的小臂上。
赵兰溪把鹰腿上的纸条解下,那孤鹰又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才飞向远处。赵兰溪垂眸看着字条,微微蹙了蹙长眉,赵瑾的字里行间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带着任何的情绪。
可他越是这样,便证明他心里越在意。照例烧毁字条,赵兰溪匆匆换上夜行衣,披上斗篷,正欲踏出山门,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她走来。
“师兄?”
孙皓身穿一件靛青色素袍,借着月光抬头望向站在高处的赵兰溪,树影斑驳,映在他无一纹饰的衣袍上,仿佛用丝线绣出的精致花纹。
他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南屏山了。
“怎么,师妹要出门?”
赵兰溪怔了怔,开口道:
“我要去见赵瑾。”
“看来你都知道了。”
靖安侯府出事了,作为朋友,他们都很担心赵瑾。尽管赵瑾早就表明了态度,他不会为了一个赵兰亭就置整个家族于不顾,该牺牲她的时候,他不会心软。可是,不管是孙皓还是赵兰溪都清楚地知道,把狠话放出来的人,未必真的心狠,真正心狠的人,会像敬王那样一声不吭地解决掉你。
“兰溪,你最近出入京城太频繁了。”
“我知道,可我还是想去见赵瑾……”
赵兰溪顿了顿,转头看向身旁的孙皓,忽然疑惑地问道: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赵瑾的情况了?”
“他是大理寺少卿,有审案权,而靖安侯世子就关在大理寺的牢狱里。”
孙皓倒背着手,从容镇定,仿佛不是在说一件人命关天的事。赵兰溪闻言,只果断道:
“他不会救靖安侯世子的,但他应该会去看他。”
……
大理寺的牢狱里,关着各种各样的罪犯,男女老少都有,但如靖安侯世子这样因“谋反”
被收监的,自是单独关在最隐蔽的地方。地下三层,最不见光的黑暗处,沉重的铁锁被打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手提灯笼的人沿着冰冷的石阶一级级走了下来。
靖安侯世子身穿囚衣,戴着手铐脚铐,髻散乱,盘腿坐在牢房里,随着灯笼稀微的光亮越来越近,世子慢慢睁开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个站在他不远处的人影。
“谁?”
会是敬王吗?靖安侯世子心头一颤——他是来给自己送行的吗?
来者并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靖安侯世子身前,默默褪去头上的帽子。
“舅兄?”
靖安侯世子怔了怔,脸上慢慢浮现起自嘲般的笑容,凄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