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听了孙皓所言,忍不住疑惑道:
“那东平侯真正的女儿在哪?”
“死了。”
孙皓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上,抄着手正色道:
“东平侯的女儿十年前就病死在道观了,直接葬在了他们杭州老家,但是东平侯并没有向外人提及过。”
楚王点了点头,垂眸沉思了片刻,遂接着孙皓的话说:
“东平侯年事已高,两房夫人均已过世,可他膝下无子,爵位无人承袭,听闻东平侯原想把侄儿过继到自己名下,请封世子,可父皇却未允,甚至想收回东平侯的爵位。”
“据臣所知,东平侯祖上曾参与过夺嫡之争,只是他们拥戴的并不是如今的皇上,而是皇上的哥哥,殿下的伯父,当年的齐王。齐王夺嫡失败,当今皇上登基后便将齐王及其同党全部诛杀,只是东平侯祖上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皇上初登大宝,不敢忤逆先皇,便放过了东平侯府。自此后,东平侯再不得重用。如今,皇上见老侯爷膝下无子,便动了收回爵位的念头,想必也是对他当年辅佐齐王一事仍怀忌惮,欲除之而后快。”
楚王抬眼看了看孙皓,再次追问道:
“先生已能确定,东平侯愿意助小王成事?”
孙皓只抬袖行礼道:
“臣一早便说过,臣会把所有对殿下有利的人都送到殿下的麾下。东平侯同赵瑾一样,都是热锅上的蚂蚁,皇上只要加把火,他们就有性命之忧,经过臣的劝说,东平侯已决定同殿下携手一搏。”
楚王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谋算。接下来,他会把黛姬送入东平侯府,对外便称是老侯爷的女儿养病归来,此女年岁已大,不好说亲,可东平侯又不想让女儿下嫁,遂想着把女儿嫁给镇国公赵瑾做续弦,虽不是原配,可到底家门显赫。至于赵瑾那边,孙皓自会去说。
这样想着,楚王冲黛姬吩咐道:
“这几日,东平侯那边应该就会接你入府,你把锦斓坊诸事安排妥当即可。这些年,没有人见过你的真面目,况且母妃已过世十年有余,你当年只是她身边不起眼的一个侍女,如今又离开皇宫这么久,来日便是命妇进宫朝贺,萧贵妃见了你恐怕也认不出你了。所以,你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安心做事便是。”
黛姬微微颔,恭敬道:
“属下遵命!”
楚王转过身来看向身边的孙皓,又继续吩咐道:
“黛姬的婚事,还要有劳先生去知会赵瑾,立冬家宴在即,小王届时也会进宫赴宴,顺便会一会敬王和宣王,看看他们近来有何动作。”
孙皓微微颔,不再言语。
又几日,天气愈寒冷起来,但京中热闹依旧。一品香茶楼坐落在京城东大街上,茶楼不大,只上下两层,小三层阁楼则是仓库。茶楼一层多是四方桌,供人打尖歇脚,二层则是雅室,供一些富家子弟、文人雅士品茶会友。楼内按不同季节卖应时茶汤,茶客亦可自带茶叶,手提鸟笼,入座买水,此外,还有瓜子、糖果、春卷,糕饼,烧卖等茶点,供茶客们佐茶。到了夜间,一品香茶楼还会制作莲子粥、杏仁露等佳品,专供二层雅室的茶客消遣。
如今夜里虽寒凉,可京城的夜市愈人声鼎沸,近来几个远近闻名的戏班子已相继进城,唱曲儿的唱曲儿,杂耍的杂耍,热闹非凡。这些戏班子总是赶在年前进京,一直到过了正月十五才会各自散去。有些入了皇家的眼的,能被请进宫里唱上几场,赏银便够吃上半辈子的了。
昨日,一品香茶楼旁来了个杂耍班子,看热闹的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一个精瘦的男人戴着一张面具,举起手里的火把,口中含着酒水,只见他仰起头将口中酒水往火把上猛地一喷,火苗顿时蹿上夜幕,映红了整片夜空。人们拍着手,欢呼着,呐喊着,纷纷叫好。在那火光与人影的掩映之下,一身水墨色素袍的赵瑾从一品香茶楼的后门走了进去。
他沿着楼中木梯拾级而上,脚步极轻,待行至二楼一间名叫落云居的雅室门前时,赵瑾停下脚步,四下里看了看,这才伸出手推开房门。此时,赵兰溪已在屋里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