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过后几日,天气愈凉了,镇国公府的地龙总算烧了起来,府上也变得暖洋洋的。如今赵文静还住在镇国公府,每日与赵文煜一同起居,一同做功课。
过午之后的太阳比清晨暖和了不少,姐妹俩用罢午膳后在软榻上小憩了片刻,便起身坐在扇形窗边的方桌旁,做着女红,说着体己话。
窗外便是几株梅树,如今梅花虽未开放,枝丫上却时不时地会有鸟雀叽叽喳喳地掠过,热闹一番,又归于平静。
“老太太的寿辰就要到了,她老人家虽嘴上说着不宜大办,可咱们总该送些体面的贺礼,不能真的处处做冷清了。”
赵文煜垂眸看了看赵文静手上绣着的抹额,便忍不住笑道:
“我祖母这样的身份,一辈子什么金贵物件儿没见过,有道是礼轻情意重,这抹额是你亲手做的,自是比外头孝敬的任何俗物都金贵。”
赵文静抬起眼来,冲赵文煜甜甜一笑,便继续低下头去说:
“若说金贵,自比不得姐姐画的那幅百寿图,老太太看了必定欢喜。”
这时,蓉儿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笑意盈盈地说:
“两位姑娘且歇一歇,用些果茶吧,屋里烧了地龙难免干燥,这果茶里加了生津润肺的果肉,还是用蜂蜜勾兑的,最是滋养。”
屋里见暖,蓉儿的脸蛋儿也粉嫩嫩红扑扑的,赵文静见状,忍不住抬手捏了捏蓉儿的脸,笑着说:
“蓉儿真是愈白嫩水灵了,可见是这国公府的水土养人!”
蓉儿羞怯地低下了头,红着脸道:
“静姑娘又拿奴婢取笑了。”
赵文静闻言,搁下手中的抹额,只托着下巴望着外面的梅树,噘着小嘴说:
“我也只能和你们说说话了,我都多久没有见到爹娘和哥哥了!我想他们,想我的小房间,还有我养的小狗!”
赵文煜见状,连忙伸手打开桌上的六角雕花盒,里面被分成了六个小格子,分别装着红薯片、紫米芋头糕、花生核桃酥、咸香玉米片、五香黄豆粒还有糖炒板栗。
赵文煜往赵文静嘴里塞了一块紫米芋头糕,连忙宽慰道:
“前几日爹爹又让人送来消息,皇上如今根本顾不得璃叔父了,周围的守卫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松懈,尤其是交接班的时候,上一班人早退,下一班人迟到,中间几乎有一刻钟的空缺呢!”
近来,东平侯在楚王与孙皓的指示下频繁与自己家的姻亲往来走动,让皇帝倍感疑惑,一时分不平到底是谁动了歪心思,想要与东平侯合谋,因此老皇帝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早已忘了软禁赵璃的事了。如今赵璃府上的守卫日渐松懈,赵璃夫妇和赵景辉也自由多了。
赵文静听了这话,却并没有十分开心,只拿起一片香甜酥脆的红薯片放入口中,嘎嘣嘎嘣地嚼着说:
“要是能见见他们就好了……”
看着赵文静思念亲人的模样,一旁的蓉儿也不禁想起了赵兰溪。自从上次见过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了兰姨的消息,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国公爷之前明明说过,他会想办法让自己再见到兰姨,可是这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国公爷再也没在她跟前提起过这件事。文静小姐尚能时不时地听到家人的情况,可自己却连兰姨的消息都没有了,上次见面仿佛像一场梦一样。
……
申时三刻,赵璇从城外归来,他一进屋便脱下狐裘大氅,搓了搓手,顺手端起佟佳萱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们夫妇虽在立冬家宴那日生了争执,但二人毕竟是少年夫妻,感情甚笃,没过多久便再次和好了。佟佳萱娉娉婷婷地立在桌旁,又为赵璇端上一碟五香小核桃和盐炙大杏仁,十分殷勤地说:
“挽秋如今过了孕吐,愈能进膳了,午膳进了山药炖乌鸡,脆皮烤鸭,酸菜鱼,芋头烧排骨,还有咱们庄子里送来的各式时令鲜蔬,或小炒,或凉拌,挽秋都进了不少!”
赵璇听着,心里乐呵得不得了,忍不住揽过佟佳萱的肩膀,问道:
“那你说说,挽秋是喜欢吃酸的还是喜欢吃辣的?”
佟佳萱以帕掩唇,娇笑着说:
“那还用问吗,除了酸菜鱼,还要吃糖醋茄条、酸黄瓜,饭后还要用几颗梅子、杏脯,真真儿是掉进醋坛子里了!”
赵璇听了这话,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好!太好了!我赵璇这是要有儿子了!过不了多久,我也能像大哥一样儿女双全了!”